S市到A市,两个城市有一定的距离。季东霆亲自开车,平均时速一百公里,清早出发,开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所以姜修宏就让保姆做了甜点和汤圆。保姆就是姜几许上次在医院看到的那位看护,手脚勤快,话不多,但笑容真诚。

父亲依旧住在A市的老房子,坐落在闹区的一排老宅院里面。三层楼,外面旧里面新,院子停着父亲的两辆车,里面客厅还放着一架陈年钢琴。这是多年前她练琴用的,当时她离家出走只带走了小提琴。

姜几许跟父亲的关系一直淡淡的。她从小就怕他敬他,她也恨过他,因为他的利益熏心。但她也爱他,就像天底下所有女儿爱父亲那样子。

季东霆第一次拜见岳父,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好听的话是一套套的,而且丝毫感觉不出来他在拍马屁,他只是在称赞而已。带着一丝中西混合的味道。从大门进来称赞到客厅,然后是姜几许曾经的“闺房”。

保姆收拾出了姜几许曾经的房间,里面的东西基本换了一遍,唯有里面的一些奖杯还摆放在书架上。

米格子窗户旁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有一张合照。季东霆拿起相框,照片里的小姑娘,就是小时候的姜几许:女人眉眼几乎没有变化,只是有点长开了。她长得像母亲,都是精巧又温婉的长相。

季东霆对姜几许说:“你长得像岳母。”

这人,都叫上岳母了!姜几许笑起来:“我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

“可以想象。”季东霆嘴角兀自带着笑。

姜修宏将晚饭定在了A城最好的饭庄。曾经的公主府居改造成的高级饭店,这里曾代表A市政府招待过不少政党首领,招待厅白墙上挂着都是名人合照。姜几许只在那里吃过一次,还是沈家做东。

老实说,姜几许并不喜欢那里,但她觉得父亲选择公主府招待季东霆,无非是爱面子讲个排场。

下午四点出门,姜修宏亲自开车,一路上俩男人侃侃而谈。这些年姜修宏东跑西跑,去了不少国家,嘴里念的都是各国生意经。季东霆是投资人,自然能跟岳父大人聊得上。

“说说我的投资人夏佐,他算是我见过最会做生意的英国人了。”姜修宏对他投资人赞不绝口,“一般情况我不喜欢跟英国人做生意,散漫又傲气,一点效率也没有,做事一拖再拖,再好的耐心都没他们弄没了。”

季东霆微微笑:“的确是这样子。”

“但是夏佐不一样,他眼光好,人也热情。 他每次来A城都是我接待他,我跟他算是朋友了,回头我介绍你们认识。”

季东霆真诚地感谢了岳父大人。

公主旧居饭庄位于A市的西江区,这边也是A市的旅游重点区域,绿化做得特别好。进入公主府,身材曼妙的服务员领着他们绕过回廊水榭,来到里面一间德心阁。服务员介绍说,这里曾经是公主用过的书房。

点好菜,服务员推荐女儿红,姜修宏觉得寓意好,立马点头:“行,就来一罐女儿红。”

姜修宏今天心情真的很好,初为岳父,他对季东霆各方面都很满意.唯一担心就怕男人太优秀,他女儿驾驭不了。

在他认识里,女儿性格随他死去妻子,温婉善良。这样的女人会让男人心动,却不能让男人心悦诚服,甚至不会很好地尊重她。

姜修宏担心这个问题,所以姜几许去卫生间的时候,他就针对这问题,认认真真地跟季东霆谈了起来。男人态度一认真,口吻就严肃起来。

姜修宏开门见山:“听许许说,她与你结婚后就去英国发展。许许性格我太了解了,她就是一个没主意的,容易被男人几句花言巧语就骗了。”

季东霆愣住了,岳父大人这唱得是哪一出?

姜修宏直接挑明:“我担心我女儿在你那里吃亏。”

季东霆组织了一会语言,彬彬有礼地开口:“我们的确商量过未来,许许选择跟我到国外发展,这点我非常感谢她。但是您放心,我会非常尊重许许的想法,如果您不希望她离家太远,我们都可以再商量商量。我对许许的认识,她温柔善良,但也非常独立坚强。所以我不认为我的花言巧语能骗她,而我……也不会用花言巧语骗她,请您相信我,我对她说的话都是真心话。”

姜修宏沉思了一会:“小季,你别怪我多虑啊。我就只有一个女儿,我这一辈子算遭受颠簸了,我不想让我女儿也这样子。”

季东霆是个生意人,一下子就听出了岳父大人话中有话,他对姜修宏说:“我这些年一直做投资生意,个人资产还算丰盈。我原本就想在结婚之前,将S市南越酒店和伦敦一些产业,都转到许许的名下。”

姜修宏端起茶水:“小季,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有一个女儿,我百年之后,我的钱还不都是许许的?”

季东霆又是一愣,猜错意思了?

“许许跟她母亲一样重情,这也是我多年未娶的原因。我明白像你这样条件的男人诱惑很多,我怕我女儿将来会伤心啊。”姜修宏望着季东霆,直言了。

季东霆回视岳父,眼神真挚又严肃:“关于这一点,请岳父大人一定要相信我,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对待许许。”

诶……都叫上岳父大人了……姜修宏咳嗽了两声:“我只是先打个预防针,既然许许选择了你,我就相你。”

***

姜几许在盥洗台洗了手,出来的时候稍稍逛了公主府。她猜到父亲有话对季东霆说,所以故意在外面多逗留一会。

整个公主府用汉白玉转铺成,长长走廊挂着红灯笼,光线朦朦胧胧。回廊里是花园楼阁,种植一棵凤凰木,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最中央小亭还坐着抚琴的清灵少女,琴声悠扬,高山流水。

姜几许参观了一阵子,突然身后一道声音传来,她有点分辨不出来是谁,直至转过头,依旧没有认出来眼前这位胖胖的男人是谁。

她有点尴尬地笑起来。

“姜几许?!真的是你啊……”胖胖的男人拉住她的手,“我们有七八年没见面了吧?”

姜几许扯嘴笑啊笑。

胖胖男人怔了下:“瞧,不会真把我忘了吧。”

姜几许试着从男人五官认出他是谁。好一会儿,她终于叫出他的姓名里的姓:“你是杨……杨……”

“杨鑫岳。”男人只能自报家门,颇怪罪地看着姜几许,打趣说,“我对你太失望了。”

姜几许终于想出来了,杨鑫岳是以前班里的官二代,父亲官当很大,因为他学习也好,在班里很有声望,班里有事基本找他出面。

他还跟沈珩打过一架,后来两人关系倒是好起来。

“对不起啊,我记性有点不好。”姜几许主动道歉说。

“我胖了没认出来,对吧。”

姜几许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有点儿。”

“哈哈……对了,去我那边坐一会吧,里边还有两个咱们班的老同学呢。”杨鑫岳热情邀约。

“下次吧。”姜几许说,“我父亲和我老公都在包厢等我,我要先走了。”

杨鑫岳有点惊讶:“你都结婚了啊,我们都没有你什么消息,问沈珩他也不说。”

姜几许点点头:“快了。”

杨鑫岳是出来放风的,一路感慨地回到了一间名为“秋水阁”的包厢。这两年,以前班里最漂亮的十朵小花,是一个个赶着结婚啊。没想到私底下被男生称为“小玉兰”的姜几许也要结婚了。

杨鑫岳回到包厢就对坐在最中间的男人说:“沈珩,刚刚我遇见姜几许了。”

“她在哪儿呢,怎么不请她来坐一坐?”沈珩单手搭在椅子上,脸上没有什么笑容。

杨鑫岳笑嘻嘻:“我肯定是请了啊,但是她爸爸和老公都等着呢。今天貌似是过来定亲的,那么重要的事,我能请地过来吗?”

沈珩一下子就沉默不说话了。

沈珩旁坐着S市赶过来看他的钟晓晴,她看到沈珩这样子,心情一下子难受起来。

这几年多,她和沈珩也算是分分合合。每次都是她回来找她,每次沈珩都没有拒绝她,她也就装傻充愣地想跟他熬到结婚。

有些人可以分分合合,有些人分了,怎么也合不回去。

这两年,沈珩觉得自己不是没有努力过。他明里暗里都表明想跟姜几许复合,什么理由借口都用了,但是那女人就跟铁了心似的,硬是把他往门外赶。

男人年纪大了,心就没有年少那么执着了。他每天要做生意、他要维持复杂的生意网,他上面有要讨好的单位机关,下面要镇压住一群被养大胃口的小鬼。他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耗在姜几许那里,甚至也没有心思再谈个恋爱。

年少的时候,他总觉得谈恋爱很有滋味,现在觉得一切都挺假挺无聊的。

爱来爱去,无非就是那么几句话,“我爱你”、“对不起”之类的云云。现在他心里早没有了甜言蜜语,女人就是用来解决个人和社会需要的。

只是一下子听到姜几许要结婚的消息,他还真有点回不了神。

她要结婚了?跟谁?季东霆吗?

沈珩把钟晓晴丢在酒店再回的家里,他父母都还没有睡。保姆上来问他要不要喝碗粥,他拒绝了。

沈父读报纸,沈母在绣十字绣。沈珩在他们中间一坐,心情颇不好地询问父亲:“爸爸,当初你就不能帮帮姜伯父么?”

“帮什么?是个黑洞也要去填补吗”沈父放下报纸,声音有点尖锐。

沈珩冷眼看着父亲:“当时姜几许是我女朋友!沈家未过门的媳妇,你的儿媳妇!你不能看在她面上做一次好人吗?”沈珩脸红红的,他站了起来,情绪有点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