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默言站在二楼窗前,望着自家儿子别别扭扭护送修西回来,即有些意外,又在意料之中。

他很了解儿子,正值叛逆期,是把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视为垃圾的年纪,若真讨厌谁,江夜必不屑一顾,能让他像刺猬一样扎人的除了江默言,只有修西。儿子对这个来历神秘的少年表现出过于尖锐强烈的感情,一开始很令江默言惊讶。

江夜亲母早逝,童年孤独,总是全副武装隐藏起真实感情,口是心非。或许连江夜自己都没看清他对修西超出寻常的关注。在意与好奇往往伴随着欣赏,江默言期待两人化敌为友,期望有人能真正走进儿子心里。

这样想着,他对修西入学的事越发坚定。

……

转眼到了开学的日子,师宣被安排进高一,其惊人的相貌与独特的气质,一入校就引起讨论的热潮。

周一早在教堂做弥撒时,从高年级到低年级轮换,江夜跟着高三学生第一批排队出来,高二年级进去,远远的,教师们领着高一年级赶来。年轻的少年们穿着金边白底的制服,各个精神十足,队伍整整齐齐走来,英姿飒爽,帅人一脸,而就在一群鲜嫩的学生中,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金发少年格外显眼,仿佛壁画上掉下的天使。

周围的目光几乎都被少年吸引,万众瞩目的主角却表情浅淡,半垂眼帘,无惊无喜,让人不敢随意打扰。

江夜路过一年级队伍时,女生的目光齐刷刷望来,小声喊道,“江会长,早安。”

师宣闻声望去,正见一个戴着细框眼镜的黑发男生很有教养地轻轻颔首,态度谦逊地回复别人的问好,江夜。开学前见江夜主动把头发染黑,师宣非常意外,他以为这是一个放荡不羁的摇滚男孩,但江夜在学校却仿佛换了个人,性格与世无争,待人接物有礼貌,成绩优异长得好,简直完美得不像活人。

但也有些许蛛丝马迹,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长发遮住耳洞,平光眼镜盖住充满锋芒的明亮黑眸,表现像个资优生却从来不去图书馆,温和的表情下或许正满心讽刺。

新学期开学涌进不少新生,相继被才貌双全的江会长俘虏,师宣就见过他和气收下情书,向学妹诚挚感谢,劝导对方以学习为重,把涉世未深的小女生撩得脸红心跳,转个身离开之后,信封都不拆就转手扔进垃圾桶。

师宣内心啧了一下,收回目光。

江夜似有所觉,视线穿过人群在师宣身上蜻蜓点水般顿了一下,转瞬又飘开。

“听说小天使住在你家。”一个消息灵通的男生小声问江夜,“你们亲戚之间都不打招呼吗?”

江夜先是因为他的昵称露出一脸被恶心到的表情,再回道:“远亲。”

男生挑挑眉,明白他的意思是两人不熟。但江大会长的冷淡,不能阻止男生对金发少年的探知欲,时时盯着高一年纪的风吹草动。下午太阳炙热,男生主动与靠窗第四排的江夜换了座,正巧小天使他们班有一节体育课,男生时不时从窗户瞄向操场。

隔得太远,乌压压的人头不太看得清脸,但是被阳光晒得闪闪发亮的金发十分显眼。

满班的男男女女做完舒展运动,被喊去跑圈,少年走到体育老师身边说了什么,转身走到树荫下呆着。

体育老师上了半堂课,后面学生们自由活动,有不少人去树荫下邀请少年,但全部被回绝,整整一个课时,他都独自一个人呆在树下,旁观别人玩耍。天上阳光明亮,少年始终被笼罩在阴影里,不知作何表情?等到厚厚云朵飘来,遮住阳光,少年才走出树底下。

下课铃响,学生们三三两两回班,唯有少年独自穿梭在人群中,格格不入,拒人千里。

“我说。”男生回头,看向赶来换回座位的江夜,“小天使好像有点不合群,他在家里也这么爱搭不理的吗?”

江夜随口“嗯”了下,踢了踢赖在椅子上的男生。

男生撇撇嘴起身让开,又问,“小天使是不是和你一样,不能暴晒不能剧烈运动,否则会晕倒?是家族病?这是什么怪病!”

江夜坐回座位,整理书籍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望了眼窗外,少年已经进了教学楼看不到身影,两人虽然同车上学,但相互很少交流,在学校碰见都不打招呼,他并不知道少年有什么病。

男生一见他表情,露出满脸谴责。

“不过一个借住的亲戚,哪里值得咱们日理万机的江会长费心思。”隔壁班来串门的一个高大黝黑的大男孩推开男生,搭上江夜的肩膀,垂头见江夜镜片下的浓重黑眼圈,目露关切,“几个月没见你都憔悴成什么样了,是不是天天晚上出去浪?”

江夜掀掉习赐的手,“跟你可没关系。”

“青梅竹马的好哥们,你竟然说与我无关。”习赐一脸大受打击,要勒住江夜脖子撒气,却被江夜不动声色躲开,他目光闪了闪,道,“放学打球,去不?”

江夜点头,没再拒绝他。

时间一晃到了下学。

习赐跟软骨头一样靠在江夜身上想勾肩搭背,江夜不喜,两个大男生这样也不好看,眉心堆出一条条褶子,推了推习赐,“好好站,当心摔了。”

习赐不听,继续闹他,两人从二楼走向一楼,推推搡搡,习赐不小心撞到一个下楼的女生,那女生没站稳,惊叫着摔了下去。恰好楼梯拐角的高一班级走出一个男生,被猝及不防扑住,两人滚作一团,砸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