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康浑浑噩噩的完全没反应。

九夫人猜出凌霜的意思,暗骂一声小贱人。跟姜悦求饶?那不等于承认我诬陷她了?

不行,绝对不行!

她飞快的盘算了下,‘啊’的一声惨叫,抱着肚子躺到地上。“九爷!妾身……妾身……”

沈康一激灵,像是从梦中惊醒似的,回头看了看九夫人,又转回来望着长公主,突然一个头磕在地上。

‘咚’的一声闷响,震的姜悦身子一颤,长公主眼角也是一抽。

沈康又‘咚、咚’连磕几下,哽咽道:“儿子不孝,母亲只当儿子生下来就死了吧!儿子走了,您多保重!”

蠢货!九夫人恨的真想给沈康一大嘴巴,老娘是让你拿我肚子说事儿,跟你娘求情,谁让你跟你娘撕破脸的?

然而,这会儿说什么都晚了,她一口气没上来,活活气晕过去。

沈康吓的心都快不跳了,抱起她头也不回往外冲,撕心裂肺的尖叫,“郎中!快去找郎中!绣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们给她陪葬!”

长公主身子打晃,差点从软榻上栽下来,姜悦手疾眼快,一把扶住她,顺势给她诊下了脉。

手指刚搭上老太太的脉门,老太太倏的缩回手,姜悦脸也瞬间没了血色,指尖控制不住的哆嗦。老太太这脉象……

老太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姜悦眼圈一红,眼泪差点滚下来,这是要瞒着?

老太太垂下眼睛,静了片刻吩咐凌霜道:“把东西给他送去!他既然做了决断,我这个老不死的也不能食言!”

语气很平静,可语速明显慢了许多,说话间手指还微微打颤。

任谁都能看出来,老太太这是强忍着心痛,咬牙不服软。

若是以前,姜悦肯定会暗暗摇头,暗道一声死鸭子嘴硬,较这个劲干嘛?服个软能死啊!

可这会儿,她突然有些拿不准,长公主这样做到底是嘴硬还是另有安排。

以沈康那智商,离开沈家未必是件坏事!兴许还能保条命!

她正胡思乱想着,长公主突然拉起她的手,拿起小几上的镯子重新套在她腕子上。端详了片刻,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心,像是在无声的托付什么。

姜悦心里一沉,翡翠镯子独有的那种冰感瞬间透到心底,又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老太太挥了挥手,“本宫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三个人谁也没说话,悄然退下,老太太这会儿确实需要一个人静静。

走到门口,姜悦回头望了一眼。

天色渐晚,花木笼罩的房间氤氲着暮色,老太太僵坐在榻上,身形黯淡的如同一道剪影,透着沧桑、寂寥。

姜悦鼻子一酸,眼底涌出水意。

路凌跟着她回头望了长公主一眼,眸色也有些沉重。

垂眸无声的握紧姜悦的手,轻轻的把她带进怀里,然后一点点将房门带上。老太太这么做虽然另有目地,但最主要的还是给他们一个交待。闻绣是主谋,可她毕竟还怀着沈康的骨肉,老太太不可能让他弄死闻绣。

当着妞妞的面儿把沈康夫妇撵出去,以此换闻绣母子性命,他能不同意吗?

姜悦也想到这层意思了,反手扣住路大爷的手指,十指交缠,缓步跟他往外走。

从‘春江花月夜’到‘月上柳梢头’几乎横穿整个别院。此刻斜阳如金,绚烂的晚霞铺陈在天际,葱茏繁茂的花木在晚风中微摇,落在花头叶瓣上的霞光也跟着摇曳,流紫跃金,说不出的靡丽锦绣。

然而,灿烂只是一瞬,似乎只是一转眼,夕阳便只剩一抹余光,七彩绚烂的晚霞瞬间暗沉,一路铅灰下去。流光跃彩的庭院也黯淡下去,暮色四合,周遭一片混沌,压的人心里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