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社会,谁拥有了更多的社会资源,谁就掌握了更多的话语权,安平的社会资源很溃乏,除了拥有方明远和向玉田这一条线以外,真正能拿得出手的,称得上强力资源的几乎沒有,否则安平也不至于因为一个小小的纸箱厂而急的抓耳挠腮,焦头烂额,不过,安平更知道,自己手中这唯一的一条线是接通上层的天线,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尽量不用,毕竟人情这个东西,就跟活期存折一般,取一次,少一次,用一回,少一回,总有取干用净的时候。

而且,就眼前这林主任和耿经理的态度,撇着嘴,端着谱,摆着架子,整个一副大爷的模样,眼神中更流露出对安平的蔑视和不屑,好像來找自己帮忙是多给面子一般,自己就该主动的把一切关系奉上,安平虽然年轻,说话也沒什么份量,但真沒贱到那个程度,不至于看到个人就哭着喊着跪在地上要求抱大腿。

“书记,我去接洽倒行,可若是人家不给面子,那我就沒有办法了……”这两个人,估计是当大爷当惯了,沒有一点求人的意识,就这个态度,还想用自己最为珍贵的资源,快点省省吧,你们是大爷,你们有谱,自己回家慢慢摆着去吧,咱一个小科员,惹不起,躲得起,犯不上惹一肚子气。

“小安,不能再想想办法吗……”嘴上沒毛,办事不牢,安平实在是太年轻,不熟悉的人一看这张脸,就会刻意忽略他的能力和手段,显然,林主任和耿经理就是犯了这种主观上的错误,一句话不说的就把安平否定了,就像当初自己忽略安平一样,而安平这种不冷不热,完全公式化的敷衍,完全是给自己这个党委书记留面子,这两边都不看好对方,这事基本上沒戏了。

“熊书记,中午借你的宝地蹭口酒喝,都说你这存货多,可别藏着腋着啊……”接触的时间长了,熊克贤对安平多少有些了解,知道安平吃软不吃硬,骨子里有那一股子刚烈,而这两位的态度明显有些轻视安平,还想着从中和和稀泥,帮着这两位劝说一下安平。

要知道林主任和耿经理都是县里大权在握的头面人物,能与他们建立起良好的关系,熊克贤自然是乐意看到的,毕竟官场中人永远都不嫌朋友多的,可熊克贤的话落到林主任的耳朵里就成了多余,早就沒了耐心去跟安平客套,直接把话头抢了过去,这一下倒把熊克贤的嘴堵了上,就是想帮着游说几句都沒了机会。

“书记,那我先回去了……”毕竟老熊是自己的领导,他要真以势压人,欺负自己这个下属,安平觉得还真沒什么好招去应对他,偏偏人家不领情,连老熊的嘴都堵上了,安平自然省得麻烦,微微一笑,再不多说,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还是早点消失的好。

“嘿,安平,整天抓不着你人影,这下看你往哪跑……”刚刚走出书记办公室,安平就看到马鹏飞夹个包,扭动着肥硕的身躯冲了过來,一把抓住安平的手,言谈举止中比以往更加的热情。

“马主任你好,熊书记正在屋呢,快请……”林主任和耿经理在前,马鹏飞在后,安平不用细想也知道自己和向玉田的关系是他透露出去的,这个人纯粹是无利不起早的主儿,前几天通电话,还不冷不热的敷衍着,今天又恢复了热情,这里面显然是另有目的的,自己还是防备着点好。

“呵呵,那回头聊……”从马叔一下子又变回了马主任,虽然只是称呼的变化,但谁都能听出來这是刻意的于拉开距离,马鹏飞很敏感的捕捉到安平在称呼上的变化,心思细腻的他马上就意识到了安平对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改变,刻意的疏远无疑是在告诉自己安平很不满意,隔阂已经产生,想要消除就难了,这让马鹏飞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一阵抖动,心里是一阵的后悔。

“林主任,耿经理,你两位倒先來了啊,熊书记,我看到安平走了,都谈完了,中午怎么安排的……”走进办公室,马鹏飞的脸色恢复了正常,不知道林主任和耿经理会愚蠢的对安平无视,还以为事情都谈妥了,心中有着几分的庆幸,兴高采烈的先跟熊克贤握了下手,又主动的跟林主任和耿经理打了个招呼,浑沒注意这两个人一脸的衰样。

“这个小安不行,这么大的一个项目交到个毛头小子手中,开玩笑一样,老马,你就别东推西推的了,还是跟马主任再沟通一下,请他帮着努力协调协调……”提起安平,林主任就是一撇嘴,看向马鹏飞的眼神充满了不快,心里是一阵嘀咕,这个马鹏飞,想要回扣你就明说,虽说都是给县里争取的项目,但相应的规矩还是要讲的,都不能让你白帮忙就是了,可你倒好,推三阻四的不说,还把这么大难題往安平身上推,也真亏了你怎么想出來的,用一个毛头小子做掩护,衬托出你马鹏飞的能力出众,这两边有可比性吗,就是比,你也找个靠点谱的人來行不行。

“哎呀,安平都说不行了,你怎么跟他介绍的,他跟上面是怎么联系的……”要说在省农委,安平有多大的力度,对向玉田有多大的影响力,马鹏飞最清楚不过,连自家大哥能提上副厅级都是安平过的话,若是这力度都不行了,那这项目可真沒戏了,只是,看到林主任这不阴不阳的一脸酸样,马鹏飞也是一肚子疑问,安平都不行了,找自己还有用吗,这话听起來感觉不那么顺耳,就像自己故意推脱不帮忙似的,这里面似乎有些问題。

“哼,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有什么可联系的,也真难为你了,一个小年轻的闲着沒事吹吹牛皮,给自己提提身价,你也居然能信……”林主任的心里流露出对马鹏飞的不满意,但这个时候正是借重马鹏飞的时候,还不能直接对他的推三阻四要好处的贪婪横加指责,这股子怨气就都发到了安平的身上,在他看來安平就是马鹏飞推出來谈条件,讲价码的挡箭牌,只要把安平剥了个干净,那就等于打了马鹏飞的脸,心里的这口怨气也就算是吐出來了。

“呸,你吹牛皮也得有人信行,林树则,我看你是当了几天主任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走到哪都摆着主任的谱,你要真有能耐别跟我摆,直接到省里去,看看人家鸟你不,要不是雷县长亲自给我打电话,我都懒得跑这一趟,好心好意给你介绍条捷径让你走,你他娘的不领情不说,还在这阴阳怪气的说三道四……”马鹏飞算是明白了,敢情林树则压根就沒瞧得起安平,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了,这不是有眼不识真神吗,而且,就林树则这副酸样,指不定把安平怎么得罪了,要不然安平就是不满意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不会当面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撂脸子吧,想來安平是把自己和林树则当成了一路人了,心里这是憋着一股气都撒到自己头上來了。

“哎哎,马主任,马大哥,这好好的说说话怎么还发起火來了,來來來,吸支烟,喝口水,消消气,有事咱们慢慢商量……”两边都是客人,都是县里手眼通天的人物,一起凑到隆兴镇,三句话不來,就谁也不服谁的顶了起來,而顶起來的根源还是自己的下属,这可让熊克贤一阵头大,为了避免矛盾扩大,急忙插进话來,从中和起了稀泥。

“老马,听你这意思,这个小安有力度,我看不像吧,这么个年纪,怕也不托底吧……”林树则的话说的虽然不太中听,但耿经理觉得多少还是有点道理的,瞅安平这样子,也就是二十啷当岁,这个年纪,别说跟省农委领导是个拐了弯的亲戚,就是直系的子侄,也不见得能左右领导的想法,马鹏飞这话说的有些大了。

“哼哼,要不说你们眼皮子浅呢,看人就看表面,谁肚子里有多大的脓水,还能让你们知道,你还别不服气,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就这个项目,安平若是说办不下來,那在省农委内部你找谁都白扯……”安平能不能办到,马鹏飞说不准,但这个时候,马鹏飞是有苦自己知,貌似除了安平,还真就找不到其他有力度的人來替自己做遮挡,只能一口死死的咬住安平。

几次主动示好安平,都被安平婉言的拒绝了,这让马鹏飞对安平骨子里的骄傲十分的不愤,心态也随之发生了变化,所以对于安平的请托直接忽略了过去,两人之间变得疏远起來,可是这几天,马鹏飞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很纠结,很后悔,做人不留余地,把安平得罪了个透,却沒想到自家大哥的职务是提升了,但手中的权力却是缩水了,沒有了大哥的帮衬,拉不來资金和项目,那么自己在郊县就彻底成了一团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