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企业,说白了就是做买卖,既然是买卖,那就有赔有赚,毕竟天底下没有稳赚不赔,一本万利的生意。不过成事在天,谋事却在人,隆兴镇的农业产业基础扎实,走农产品深加工的道路条件成熟,认真的引导一下,安平至少有一半的把握建立专属于隆兴镇的工业产业格局。若是加上县经委在资金、技术、管理等方面的支持和帮助,这个把握就更大了一些。

“……这样,农业上继续扩展蔬菜种植面积,扩大出口,工业上以农副产品深加工为主,机械制造为辅,隆兴镇的工农业产业格局就能全面的搭建起来。另外,我还想在隆兴镇推进服务产业,隆兴镇的客流量越来越大,饮食住宿都是钱,引导部分思想活络的农民从田地里脱离出来做生意,同样有不菲的收入。县长,以上就是隆兴镇的发展规划……”雷县长听取各乡镇的专题汇报,隆兴镇排在了最后一个,白娅茹与雷县长客套了几句,便把主导权推给了安平。

从雷县长紧皱的双眉和一脸的阴沉看,乡镇汇报很可能并没有达到他所期望的效果。这也难怪,高晨光占据了道理的制高点,把雷县长推上了强争十强的绝路,压力铺天盖地,苦无良策之下,只能往单位,各部门强压指标。

高压之下,各个乡镇的综合经济发展指标少说都要翻上一番,就连困在大山里穷的都要吃不上饭的二道沟乡都被压上了重超指标,乡镇的领导不敢公然反抗雷县长,但抱起团来搞非暴力不合作,雷县长还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毕竟领导也是需要群众基础的,总不能把全县的干部都换了吧。

而作为最后出场的隆兴镇来说,雷县长这份凝重的表情,透出了他心中的不痛快,把隆兴镇放到了汇报的最后,无疑也是对隆兴镇寄予了厚望,对此安平感到压力很大,小心的组织着措辞,尽量将隆兴镇未来美好的画卷展现出来,无关全县大局,只为个人前途。

“规划很好,但我想听的不是规划,也不是发展的过程,是结果,我要的是结果,安平你给我一句实话,今年隆兴镇的各项指标能不能完成……”安平的汇报结束了,雷县长用力地咳嗽了两声,把手中的碳素笔一扔,慢慢扬起了头,深遂的目光变得更加阴沉了。

听了一个下午的汇报,就没有一个乡镇敢拍着胸脯说保证完成任务,哪怕就是吹吹牛皮,通快通快嘴的都没有,一个个的耷拉着脑袋,跟软脚虾似的,看不出一点魄力。隆兴镇也是如此,说了老半天,同样没有半点的实质性答案,这让雷县长如何不怒。

“县长,世事无绝对,未来的事情充满了太多的变数,谁也不保证。我要是现在就跟您拍胸脯打保证,那是吹牛,是在骗您。不过,成事在天,谋事在人,隆兴镇的前景不错,现在来看,我至少有一半的把握完成指标,昨天我们隆兴镇又跟县经委结成了对子,我这把握更大了几分,若是县里再给我些支持,我想我会给您交上一份完美的答卷……”此时的雷县长无疑就是一座人形火山,一个下午的忍耐已经让他处在了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边缘,在这个时候实在不宜再去触怒他。不过贼不走空,雷县长既然把主导权交到了自己的手中,若是不从他手中顺点什么出来,好像有点亏大了。

“支持?什么支持?我跟你们说,隆兴镇上升的势头很快,县委,县政府对你们寄予了厚望,能把你们两个继续留任在隆兴镇,就是县里对你们最大的支持。今年是十强县评比的开局之年,基础打的怎么样,关系到郊县未来在全省中的地位,隆兴镇首当其冲,责无旁贷,你们必须给县委、县政府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重重地敲着办公桌,雷县长怒视白娅茹和安平,声调都高了几分。这个安平,个性太强,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答案,他就拿腔拿调,绕来绕去的不正面回答,不敲打敲打他,怕是敢翻上天去。

“嘿嘿,县长,您这火气也太大了,你可能认为安平在跟您推推搡搡的讲条件,其实是您不了理解他,安平很谦虚的,就是有十分的把握,他也会留着几分。而且啊,他这肚子里净是鬼心眼,看到谁都想着要占点便宜,我们到省里去跑项目,省里的领导给安平起了一个鬼见愁的外号。您是一县之长,把着全县的财政盘子,在他眼里就是大财主,不打你一下土豪,那也就不是安平了,咯咯咯……”看得出来,安平略显保守的预估,多少还是对了雷县长的脾气,虽然语气还很强硬,但态度明显有了几分的缓和。官场上的事,说白了很简单,报喜则喜,报忧则忧,既然你想听好听的话,那说给你就是了,就是安平的这个性子,简直是掉钱眼里了。

“哼,你们两个都是小滑头,别给我耍花枪,现在县里的财政紧张,要钱是没有,任务必须给我完成,不但要完成,还要超额完成,领跑全县,半年以后我要看到成绩,成绩好,你就去市委党校参加处级干部培训班,成绩不好,那就哪说哪了。安平你也一样,今年的成绩怎么样,决定你明年的资格,对于勇挑重担,成绩显著的干部,县委,县政府只看成绩,不看出身,不看年纪,你可要好好把握……”白娅茹说说笑笑的解释,使得比较凝重的气氛有了很大的缓和,总体上说,在了解了安平品性以后,雷县长对隆兴镇的汇报还是满意的,但是对于白娅茹和安平这对组合,雷县长也是看的很明白,有能力、有实力、有手段、有魄力,但是也有傲气,有性格,必须得狠狠地敲打,警之以过,挟之以恩,又打又拉,才是上位者的手段。

不过,雷县长显然也懂得要想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草的道理,钱虽然没有一分,但抛出了参加市委党校培训的大馅饼来,不但在两个人的额头前吊上了胡萝卜,更有一举为安平因跳票违反组织原则而正名的诱饵,也算是舍得下血本的一个表现。

要知道,位子和机会都是有限的,给了你,别人自然少了机会,甚至是没了机会,雷县长一下子让出了两个名额,显然是已经被眼前的乱局逼到了绝地,不惜大把的往外撒稻草,而这些稻草,每一根都有可能成为他最后救命的倚仗,隆兴镇无疑就是最粗,最壮,最结实的那根稻草。

汇报结束了,郊果还不错,虽然没能从雷县长手中扣出点真金白银来,但逼着他开出两张空头支票,也算是略有收获了,这让安平的脸上带着一股美滋滋的微笑,看了看已然完全黑下来的天色,以及走廊里空荡荡的不见个人影,安平才意识到早就过了下班的时间,这才想起了跟王平约好的饭局,急忙冲着白娅茹问道:“茹姐,跟经委的王主任约了饭局,你一起去吧……”

“我不去了,你这算是私事,我去了反倒不好。而且,在县里折腾了两天,吃不好,睡不好的,我有些累了,想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你晚上得喝酒,就别来回折腾了,明天直接回镇里吧……”听到安平的询问,白娅茹原本还有些笑意的脸,一下子变得不自然起来,几乎没怎么多想,就婉言回绝了邀请。安平要给李红佳置业,白娅茹虽然不是善妒的人,也没有霸着安平不放的想法,但这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酸酸的感觉和一种不愿触及的失落,好像心爱的安平就要被李红佳夺去了一般。

“嗯,不去就不去吧,这两天是有些疲劳了,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也好迎接新的挑战……”白娅茹的失落和沉闷都落到了安平的眼里,安平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但是感情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白娅茹和李红佳,此时都在安平的心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舍弃哪一个,都会让安平有着刻骨铭心的痛,安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平衡,只能用沉默来应对。

“咯咯咯,瞅你的小样!好了,好了,别在这多愁善感了,男人都一个德性,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你要真有心,以后对我好点,别等我人老珠黄了,一脚把我踢开,我就心满意足了……”看着安平心不在蔫的,客套了几句就没了下文,白娅茹知道安平又纠结着不知如何是好了,心里是一阵的心疼,急忙把脸色一缓,咯咯的笑出声来,主动给了安平一个台阶下。

“不会的,不会的,茹姐,我的心你知道的……”白娅茹主动退却了,但这话说的正好触到了安平心中最宝贵的一处,反倒惹得安平更急了,抓耳挠腮,憨直的模样,让白娅茹笑的更加花枝乱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