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延众轻车简从,不声不响的飞到了清江,虽说一再叮嘱工作人员不要扩大消息,不要让下面搞接待,不要打乱地方上的工作部署,但官场上真的沒有什么秘密可言,这边秦延众一上飞机,那边北江省委书记宋远桥插在中办的耳目就把电话打了过來,顿时宋远桥的脸上显现出几分的激动。

能成为中央委员,坐上省委书记宝座的人,都是目光深远,心智过人,手腕非凡的主儿,沒有人会因为秦延众闲赋在家而小视了他在党内的深远影响,特别是对宋远桥來说,秦延众的影响力对北江省,更确切一点的说是对他个人,是更加直接,更加具体,也更加的贴切。

北江省是资源大省,不但有肥沃的土地,更有丰富的矿产,论是煤矿,还是铁矿,亦或是储量丰富的石油,都是工业发展的源动力所在,也正是因为丰富的资源,成就了北江华夏老工业基地的美名,大中小型的国有企业遍及北江省的每个角落,只是这些年,随着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北江省的国有企业积重难返,根本法适应市场的冲击,企业停产,工人放假,大批大批的工人处在了下岗的边缘,急剧加重了北江省的社会负担,这对省委书记宋远桥來说,滋味很不好受。

企业不改制,死路一条,企业改制,还有一线生机,华夏发展到了今天,得益于改革的施行,所以,对于改革,党内已经沒有争议,从中央到地方都意识到了改革的重要性和必然性,哪怕是再保守的政治派别,所主张的也是将改革的步伐慢下來,稳下來,而不是停下來,变回去。

但是,北江有着它独特的特点,工业基础很大,工业负担也很重,如此大的工业基数,如此多的产业工人,不能一味的向市场,接受市场的优胜劣汰,所以,宋远桥对省长李孟山采取的这种简单粗俗的改革思路十分不看好,而对工业改革过程中造成的国有资产流失更是颇有微词,只是,占据着改革的制高点,扛着改革派急先锋的大旗,李孟山在中央很是吸引了一大批领导的眼球,若是宋远桥在这个时候对他限制过多的话,势必会落下一个拖改革后腿的恶名。[

然而,宋远桥的退让,更让李孟山变本加利起來,借着国企改革的名头,大肆排除异己,抢班夺权,强势的作派已经严重冲击到了宋远桥对北江省委的绝对领导,宋远桥心有戚戚,却又可奈何,就在宋远桥冥思苦想,束手策之际,突然接到了中央常委,中纪委书记亲自打來的电话,要求北江省委以开会的名义派洪益国进京,理由是洪益国涉嫌在辽阳远洋走私。

堂堂一省的副省长,隔着数千公里去参与走私,这话说出來,哪怕宋远桥的政治觉悟再低,也是不会相信的,但是,出现这样一个戏剧化的结果,宋远桥兴奋的好悬沒跳起來,官场上的事,一向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洪益国出了事,那是不是意味着李孟山也有问題,要知道洪益国虽然是李孟山从辽阳带到北江的,但他的家就在北江,清江四大家族的关系网密布于全省,李孟山能如此迅速的在北江站稳脚根,很大程度上借助了洪家的势力,打掉了洪益国,疑就是斩断了李孟山的左右手,更打击了他的嚣张气焰。

若是中纪委的手再伸长一些,把李孟山也捎带走了,这事可就更理想了,所以,在向中央领导做了信誓旦旦的保证之后,宋远桥几乎动用了他在京城中所有关系,直到口干舌燥,电话发烫才弄清楚是洪益国在动乱期间曾杀害了秦老的儿子,并且毁尸灭迹,如今血案曝光,秦老要血债血偿,替爱子讨回一个公道,仅此而已,这让宋远桥好不失望。

不过,很快宋远桥就发现事情很怪异,似乎并不是他想像的那么简单,随着洪益国在京城被秘密的双规,紧接着中纪委就派出了工作组,在省里略作安排后,就带着大批的队伍直插清江,不过两天的时间里,就把清江掀个底朝上,仅处级干部被羁押,被隔离的就足足超过百名,不但把清江四大家族连根拔起,就是刘桐都跟火烧眉毛似的跑來救援。

直到这时,宋远桥才想起來,秦老在抗战时期就享有敢打敢拼的美誉,不但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把慈不掌兵这句话演绎的淋漓尽致,也正是凭着这股狠劲,才硬是打破了鬼子的防守,在重重包围中创建出了一块根据地,而挺进中原的时候,更在象山打了一场阻击战,尸山血海中杀了个七进七出,用一个纵队的兵力硬是拖住了敌人的两个集团军,这样的一个狠人,撒开了手,不杀一个痛快,不杀出一个朗朗乾坤,又哪能轻易罢手。

所以,这一次秦初越停留在清江迟迟不肯离去,秦延众又不声不响的到了北江,这爷俩可都是党内举足轻重的人物,沒事都跑到清江去避暑,说出來也得有人信才行,宋远桥就是再笨也意识到这里面有着不为人知的事情,宋远桥很清楚,自己已经五十六了,距离六十五岁退休不过十年了,想当年自己可是全国最年轻的省委书记之一,一晃八年过去了,居然还是原地踏步,仕途坚难可想而知。

宋远桥很清楚,若是在未來三年内的换届中,他不能再进一步,跻身于副国级的领导人行列,接下來等待他的将是闲职冷板凳,随着板凳越坐越冷,仕途就是越冷越松,最终就是逐步的退出政治舞台,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宋远桥虽然并不看重那些虚名,但也很爱惜羽毛的,辛苦了一辈子,最想得到的就是党和人民的认可,而这个认可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政治待遇的问題,这事让宋远桥很纠心,而秦延众的到來让他似乎看到了一抹暑光,或许可以争取一下秦延众的支持,借助秦延众的手敲开副国级领导的大门。

说起來,宋远桥是开国宋元帅的亲侄子,宋远桥跟秦老见过不只一面,彼此虽然不沾亲,却也算得上带故,能坐在北江省委一哥的位子,还是借了长辈的余荫,奈何造化弄人,顶着枪林雨都沒要了宋元帅的命,反倒和平了,太平了,却被一群不知所谓的红小将折磨致死,也正是宋远帅过早的离世,朝堂之中缺不一言九鼎的人物支持,才使得宋远桥守在北江的位子八年,为全国的经济建设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成绩斐然,却依然原地不动。

“小程,抓紧时间,中午前务必赶到清江……”从省委坐上了车,宋远桥就指挥司机小程将车开上了清宾公路,要求小程快点赶到清江,吓的小程出了一身的冷汗,想问又不敢问,想拒绝又不敢拒绝,这速度不由地就慢了下來,直让心急如焚的宋远桥连连皱眉。

“好的,首长,您放心,中午下班前保证进入清江市区……”相比于秦老出京不容易,省委书记出行,也不容易,同样要配备警卫,安排线路,有些下属紧张领导的安全,封闭高速公路也是有的,绝不是随随便便说走就能走的,这不声不响的领导突然要去乱象纷呈现,动荡不安的清江,司机小程的心里哪能不紧张,出了问題他担不起责任。

不过,所谓艺高人胆大,小程到底是特种兵出身的优秀贺驶员,又接受了国家安全部门组织的安保方面的业务培训,心里素质出奇的好,不过三五个呼吸之后,就把心态调整了过來,很聪明的也不问宋远桥要到清江做什么,一门心思的开好车,保护好宋远桥的人身安平,这就是他的本职工作,其余的事情,跟他沒关系,他一概不问,毕竟哪一个司机都知道,当领导的最讨厌司机多嘴多舌。

宋远桥则靠在椅子上半闭着眼睛,不知道想着什么,小程专心至致开着车,数百公里的路程似乎在一瞬间就飘然而逝,一直开进了清江市区,小程原以为领导会指示自己到市委去,可是一出了高速公路,一直闭目养神的宋远桥仿佛接到了耳报神一般突然睁开眼睛,沉声对小程说道:“下个路口往右拐,到天安路老年人福利院门外停下……”

小程虽然给宋远桥做驾驶员的时间不是很长,但小程知道宋远桥这几年都沒來过清江,对清江的街道状况根本就不熟,可这一出了高整公路,甚至连看都不看,就指出了路口,显然是对所要去的地方提前做足了功课,能让宋书记不惜放下省委书记的骄傲,费尽数脑细胞的去背诵一个三线城市的福利院所在的地形,这在道理上简直说不清楚,直觉告诉小程,今天首长的举动实在有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