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省委书记的大秘,省委办公厅的副主任,周方久要外放,到哪个地市做个市委书记、市长之类的都毫不为过,现在苦巴巴的想要到清江当副市长,还是不入常委的,虽说是从李省长的手心里抢食吃,但搁哪看都是屈尊降贵。

偏偏李省长自打來到北江之后,就一直以大气著称,就是心有不满,也不会做出毁人前程的事情來,特别是对宋远桥这个省委书记的身边人,设置了障碍,就等到把脸撕破了,于是,周方久想要下放清江的想法最终如愿以偿,而且,李省长还咬着牙的好人做到底,把常务副市长的位子让了出來,于是,宋远桥不经意间的一步妙棋牵住了李省长的鼻子,收到了难以想像的效果。

清江的人事调动,牵动了安平的心思,一天下來,几乎要与周方久和雷旭通上几个电话,随时了解省里的动向和清江的各种反应,劳心劳力,疲惫不堪,这还不止,安平在返回什宽以后,酒局突然变的多了起來,说辞各异,理由各异,但归纳起來大部分都应该算是干部调整的履新宴。

省委对江北的几个城市进行了调整,丰元地区同样在调整之例,沈书记被调整出了丰元,转任北江第二大城市,同时也是工业重镇的鹤乡市担任市委书记,而丰元地区则当仁不让的落入了冯宝坤的袋中,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婆,冯市长也算是苦尽甘來,至于新市长,则是省经贸委下派來的一个副主任,虽然人还沒有到位,但坊间已经流传起新市长的各种小道消息。

论是沈书记左迁,留下了一批谪系力量需要安置,还是为了适应省委的调整,对丰元市重新部局,冯宝坤对丰元的调整也随之展开,一个个的秩序走下來,一个个会议开下來,一份份决议发下來,一时之间,几家欢喜几家愁,找正了路子,谋到了一个好职位的,呼朋引伴,冠相庆;被组织调整,位子不理想的,一个个或闭门思过,或摩拳擦掌,以期在冯宝坤坐稳位子后再战征程。

北江人好酒,有个大事小情都要摆上一桌,邀上三五好友,或是要舒解心中烦闷,或是欢庆喜事,理由各异,但结局大体都是一个样子,论是宾客还是主人,俱是面红耳赤,里倒歪斜,醉眼朦胧,豪言壮语,层出不穷,安平参加的几个酒局,大体上喝到最后都是这个形象,特别是邵江磊摆了一场又一场的履新酒宴。

不知道冯宝坤新官上任,想要拉拢唐天殊还是怎么的,猫在什宽县十几年雷打不动的邵江磊终于迎來了仕途的第二春,不但脱离了什宽这个苦海,还走了狗屎运一般的调到了市工会任副主席并主持工会的全面工作,等到省里考察通过后,就会名正言顺的坐稳了位子,虽然工会主席权力和县委书记不可同日而语,但架不住工会的规格高,能够在退休之前跨过处级到厅级的天堑鸿沟,已经让邵江磊美的连北都找不着了。

对于这些聊的酒局,安平的热情度不高,但人家热情洋溢,别有深意的邀请了,特别是邵江磊线上干部的邀请,安平真拉不下來脸脱,虽然,很多人安平都比较生疏,但邵江磊一走,把他线上的干部都了过來,像副书记栗中堂、组织部长吴季连都明确表态,要全力配合安平开展工作,这些人就是安平未來发展的根基所在,所以,就是再聊的酒局,安平也得参加,这不止是一个面子问題,更多的是代表了安平积极地态度。

而跟安平不太对盘的郝建国、田元方,虽然沒有明确表态,却也频频与安平出现在同一个酒桌上,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很明显,安平举重若轻的化解了与冯市长之间的矛盾,甚至逼迫着冯市长反过來给安平消除影响的一幕可是让众人记忆深刻,安平的超然手段和神秘莫测的背景,再一次成为了几个人议论的焦点,但是,安平毕竟是挂职,挂职即意味着随时抽身离去,打上了安平的标签容易,想要再摘下來可就难了,哪怕安平的能力再突出,背景再深厚,人一离开丰元,也是远水不解近渴吗,根本不值得去站队。[

而且,邵江磊走了,什宽又有了空位,郝建国等几个副书记若说对空出來的位子沒有心思,那是假的,既使当不了一把手,主持政府工作也是不错的,作为主要领导,屈尊降贵的反过來去抱安平这个副手的大腿,这在感情上让人有些接受不了,而对于田元方來说,背后还有唐天殊的支持,再不济也能坚持几年,自然不甘心随随便便的就把自己卖了,因此,这几位,俱是打定了主意要观察一下动态再做决定。

不过,很快郝建国和田元方开始为他们的犹豫而后悔不已,在邵江磊离开什宽履新市工会的第二天,两个人就接到了市里传出來的消息,冯书记在一次很私人的聚会中,竟然流露出要让安平接任什宽的县长的打算,带领什宽集中精力抓好经济发展,很私人的聚会,那自然都是冯书记的身边人,从这个圈子里传出來的消息自然要靠谱一些。

在郝建国和田元方接到消息的同时,安平也先后接到了两个电话,一个是林立业打过來的,他本身是市里下派到什宽的干部,自然有一些独特的消息來源,另一个电话就是此时安平正在客套着的,招商局王局长的电话,虽说与安平只有一面之缘,通过几个电话的感情,但不妨碍擅于钻营拉关系的王局长主动示好。

听着王局长绘声绘色的讲述,安平的心中喜忧,仿佛在听一件跟自己沒有一点关系的事情一般,一直等到王局长把话都说完了,这才呵呵一笑道:“王局长,请客不是问題,老哥可是我请都请不來的贵客,只要你不嫌弃咱们什宽穷,摆不出太好的席面,你尽管來,我一定舍命陪君子,不醉不休,不过,你这个消息啊,有点爆料太猛了,我才二十五岁,全省有我这么年轻的县长吗,所以啊,老哥你就别拿我开涮了好吧……”

先是林立业,后是王局长,两个人的消息來源不同,但内容大同小异,想來冯宝坤流露出的态度不是假的,但自己一是外來挂职的干部,二又太过年轻,來到什宽还不到一年的时间,这县长的位子真能落到自己头上吗,就算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就是好事吗,步子迈的太快,根基不牢,缺少一种必然的励练和沉淀,异于拔苗助长,未來说不准就有夭折的危险。

“你看看,这么大的事情,我能跟你开玩笑吗,这是真事,冯书记对你的能力和人品都十分的看重,单单称赞你的话,我就听了不是一回两回,咱们这些跑腿的,累死累活不就是为了得到领导的一句话吗,有了领导的态度,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所以啊,这个客你必须得请,啊,哈哈哈……”或许是记着安平帮助招商的人情,或者是更看好安平的未來,王局长可是不遗余力的给安平戴高帽子,想要在沟通中搭建起良好的感情來,甚至不惜苦口婆心的劝说。

“好说,好说,记得你老哥的人情,改天一定要聚一聚……”不管怎么说,王局长能提前通通气,这是一个好意,哪怕安平一时之间还拿不准主意接不接这个县长,也不想因为自身的态度影响了他的心情,嘴上嘻嘻哈哈的应付了几句,互相做了改日欢聚的约定后随即就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里恢复了宁静,安平皱着眉头仰坐在椅子上,盘算着接下來该何去何从,及至目光扫到什宽常委联系名单上,视线从郝建国、孔军、田元方、袁宜存等人的名字上一一滑过,每一个人都有在体制内打拼了二十多年,虽然声名不显,但吃过的盐比自己吃过的米都多,从政的经验,做事的手腕,身后的背景,绝不是自己这个毛头小子可以比拟的,若是被自己这个年轻人后來居上,这仇恨可拉的太大了,一念至此,安平总于下定了决心,这个县长真的不能接。

“小封,你去看一下,林县长在办公室沒有……”打定了主意,安平认为不能再等了,冯宝坤的念头已经起來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所举动,若是等到考察组下來了,就证明市里有了统一的意见,那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而从现在的情况看,林立业接手什宽县委的态势已经明显了,作为一把手,接下來谁与他一起搭班子,他的态度很重要,提前跟他过过话,表明自身的态度和立场,借着他的嘴,把冯宝坤的念头提前打消回去,如此一來,既可以避免违背领导执政意图,又能提前给领导周转的机会,因此,安平觉得有必要先跟林立业通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