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两个月,终于可以得到一个星期的小长假,原纱千春先去床上睡了一天。

半睡半醒间,接到母亲的电话:“这个周日有没有空?”

千春食指抠着被子,沉默了下,终是在心里叹了口气:“嗯,有的。”

那头的声音欣喜了许多:“那就好,那就好,我听说最近你们那里很热,要是身体不舒服就请假,别强撑着,没什么比你身体更重要的事了,还有,记得按时吃饭,要每天打扫房间,注意卫生,多和朋友出去逛逛,不要整天闷在家里,对自己好一点,别舍不得花钱,如果有喜欢的男生,就和妈妈说说,妈妈也不是那么古板的人……”

她每说一句,千春就低低地应上一声。

絮絮叨叨了半天,千春母亲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我上星期回了趟日本,在老家看到几封给你的信,就给你寄了过去,今天应该寄到了吧。”

日本的信件?

千春怔神,有些神游天外,被母亲叫了几声才晃过神来:“我等会就下楼看看。”

然后,两人都没说话,电话里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以及千春母亲欲言又止的犹豫。

千春忽然就觉得有些暴躁,她刚想结束这通电话,就听见母亲那头传来弟弟的叫嚷:“记得多带些吃的回来。”

“嗯,还有吗?”

六岁的弟弟思索了会:“还有枪,我是男子汉,应该玩枪。”

千春刚要答应下来,母亲就先制止了:“去日本的时候不是刚给你买了一把吗?”

“我还要冲锋枪!怎么能一样呢?”

“不行,太浪费了。”

“不嘛不嘛,我就要。”弟弟特擅长利用撒娇优势攻破大人防线,“妈妈最好了,么一个。”还不忘冲着手机喊,“记得啊姐姐,我要冲锋枪,最好大一点的,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要糊弄我。”

“好。”千春应道。心里有些难受,每次都是这样,听着弟弟向母亲撒娇,总感觉自己是多余的。

母亲和弟弟讨价还价一番,终是纵容了:“唉,这孩子,千春,你就别浪费钱,等过几天我就带他去买。”

“没关系的。”

说完这话,两人之间一阵沉默。

千春有些烦躁,不耐烦地继续抠被子:“那就这样吧,再见。”

千春母亲呐呐道:“好……再见,记得多吃些多出去走走。”

“知道了,拜拜,你也保重身体。”

挂了电话,千春毫无形象的摊在床上,眼睛有些干涩。

在母亲改嫁并随着继父一起来到中国后,千春本就沉默的性格变得更沉默,读书的时候节假日才回家,工作后也极少回家。

不是不想孝顺母亲,只是她觉得,既然母亲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她应该尊重母亲的选择。她的存在,只会让母亲和继父之间更加尴尬,更何况如今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她又不善言辞,显得格格不入。

虽然继父也经常打电话关心她,让她常回家,但她心里总是别扭。

大概在每个小姑娘的心里,对于爱情的诠释,便是一生一世。

即使那么多年过去,小姑娘早已长大,天真不再,但总还会有小小的,不肯被现实破灭的幻想。

又躺了会,千春起床下楼,果然在邮箱里见到了三封信,熟悉的日语让她微微眯了眯眼。

那些封存的记忆自时光中喷泄而出,色彩丰富鲜明生动,她措手不及又无可抵挡,像个木头似的呆在原地,人惊涛骇浪席卷全身,好一会才回过神。

两封信的署名是坂本绫子,还有一封,是幸村精市。

她在日本上初中时最好的朋友,和,曾经暗恋过的男生。

千春上楼,信被随手放到了桌子上,窝在沙发上发呆。

如果不是收到这两封信,她都快忘了,真的是太久以前了,她以为她已经忘了,没想到只是简单的两个人名,就让她想起来在立海大的高中。

她还记得,那年因为父亲出车祸去世,为了不让母亲过度沉浸在往事伤心,便主动提出高中去立海大读书,于是一家便搬到了神奈川。

大抵上,每个青春期的小女生总会暗恋上一个男生。这个人,优秀,沉稳,卓越,让你心生爱慕;这个人,让你惴惴景仰,所有因他而起的欢喜伤心快乐难过都只属你一人。他不知,你亦不敢开口。

譬如,幸村精市之于原纱千春。

读书的时候千春最讨厌英语,看着英语就忍不住头晕,平时英语考试百分制基本70左右,千春时常担心自己一个不注意,这成绩就蹦下60。纵然平时再努力,考试也有不顺心的时候。

一次考试成绩出来,千春傻眼,58分……有史以来的最低分。纵然英语老师说这次英语很难,大家普遍考得不好也没能安慰她,因为幸村精市考了92,千春深受打击的同时,更景仰男神了。

放学后,所有人都走了,千春还呆在座位上,根本没力气走动。忽然觉得很气馁,觉得自己太没用,趴在桌上不肯起来。

正自我哀怨着,忽然听到谈话声由远至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