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的可以看看自己订阅了多少O(∩_∩)O找回了自己薄薄的包袱, 程勿看一眼自己和“小腰妹妹”身上脏兮兮的、沾满血的衣服, 再去找了干净衣物给两人换上。程少侠真是一个正直善良的好孩子,女瑶换了衣服后出来, 见他放了一堆铜板在原主人放置衣物的小几上。程勿小声念叨:“偷拿你衣服很不对,我把钱都给你了,你别生气。”

女瑶觉他可笑, 挑了下眉。

她是没有拿钱买东西的习惯的,不然她就会制止程勿——他放的铜钱多的, 足以买下比两人身上衣服好得多的衣服。

两人在村中整理好仪容, 因为此地就在落雁山下,实在危险。二人收拾好自己后,便离开了村子, 去了更远的城镇。换了干净清爽的村中人衣物后, 程少侠还是那个清秀俊俏的少侠, 女瑶却不再是带给人压迫感的斩教教主了。她穿着松垮的衣服, 个子小小,脸蛋苍白,秀美而楚楚,她少女的相貌特征更加明显, 让程少侠眼神躲闪, 不敢多看。

女瑶跟着程少侠混于人群, 她颇觉新奇。

黄昏时分, 程勿走在人群中, 因为不熟悉人群, 他有些露怯。他强撑着自己,在小腰妹妹面前充个大男人。结果他一回头,看到小姑娘黑眼睛亮亮的,与自己一同好奇地打量两边街市,看起来也不熟悉这里。程勿一下子找到了知音,激动道:“你以前没出过门么?”

女瑶玩着自己耳边垂下的一绺发丝,漫不经心:“出过门啊。”

程勿:“可你看起来对一切也很陌生啊?”

“也”?女瑶顿了一下,迎着少侠诚挚的目光,她微微一笑。女瑶本性中的恶劣一起,她故意说:“以前出门,就是来杀人的。哪顾得上看芸芸众生?”

江湖传言,女瑶动不动杀人,是个魔头。这话倒也不错,女瑶通常不出落雁山,她一旦出走落雁山,必是奔着杀人去的。而且她武功高强,从无失误,久而久之,“杀人狂魔”的名号就叫出来了。

程勿愣了一下,然后严肃地提醒她:“不许滥杀无辜!”

女瑶敷衍:“知道知道。”

程少侠的下一句是:“都怪女瑶那坏蛋!”

女瑶:她又怎么了?!

被少女带着怒火的眼神瞪视,程少侠还对她宽容一笑:“我不是说你,小腰妹妹你本性是个好人。就怪那女魔头带坏了你。女瑶太可恶,连这么小的孩子她都不放过!”

女瑶:“……”

被少侠心疼而怜惜的眼神盯着,再被程勿恶狠狠地骂自己,她深吸一口气,别过了脸。什么叫“这么小的孩子”?她在程勿眼里,到底是有多老?!她当上教主也不过十年来而已。不得不说,这种当着自己的面骂自己的做法,每次听着,都很酸爽,且让人上火。

这火它发不出去,它是窝着的。

程勿自然没把这个小事放在心上,毕竟他责怪女瑶,已成为一种日常。他现在是肚子饿了。少年身量,饭量本就大,他从昨晚逃出来后除了水,什么也没吃过。打了一天,撑到傍晚,程勿快饿晕了。走在街市上,满街飘来的香味,让程少侠咽了一次又一次的口水。

“包子包子!香喷喷的包子!”

烟火人间,蒸笼刚揭开,好多人就围了上去。小二大声吆喝,那喷香的包子,那白花花的面粉,完全征服了程勿。等女瑶慢吞吞地拖着病体残躯赶到,就看到程勿眼睛发直地看着人家包子,一步也走不动。

这穷酸样。

女瑶:“小哥哥,你饿了么?一个包子而已,饿了就买嘛。”

被少女声音一喊,程勿恍出梦境。他赶紧拉住女瑶就要走,女瑶才不走,她也很饿,她也想吃东西。程勿却紧张十分,并且难以启齿。他拽着恋恋不舍的小姑娘到一边,翻自己包袱里的话本,跟她解释:“妹妹你不知道,山下的东西都特别贵。我看的话本上说,一个包子一两银子。我哪来的银子啊?我们快走吧,要不我打野味给你吃吧?”

女瑶:“……”

就算她从不花钱买东西,她也知道一两银子和一个包子,绝不可能关系对等!

程勿却很迷信他那话本,在山下的物价面前,他非常露怯。他从家里逃出来,春姨只塞给了他一包铜钱。程勿和人家话本一对比,他觉得,春姨,可能没钱吧。他心中心酸,春姨在他们家那么多年,表面看着风光,原来背地里那么穷。等他日后学成归家,他一定要赚大钱,好好养春姨。不让春姨再过苦日子了。

女瑶不理程勿。就算程少侠拉着,她也执意上前。程少侠支支吾吾半天,女瑶心里那股子不耐烦的气就往上蹿。到底是斩教教主,气度和他这种乡下小子完全不一样。女瑶教训程勿:“买不起怎么了?不偷不抢,还不能以物易物,换个东西付账?”

程勿:“……!!!”

土包子如他,第一次听说以物易物这种说法!

实际上包子只要一个铜板,听说两人连一个铜板都付不起,小二吃惊十分。但是看在姑娘漂亮柔弱的份上,小二勉为其难地给了两人机会,让他们帮忙卖半个时辰包子当还债。程勿听说一个包子才一个铜板,颠覆他的世界观。他惊呆了要付钱时,女瑶已经新奇地答应了帮卖包子的事。

满山找女瑶、满山找那两个惹是生非的斩教弟子的四大门派弟子们一定想不到,他们眼中恶贯满盈的女瑶,居然会在山下卖包子。

到底人间烟火,众生众相。

到晚间休憩的时候,客栈费用,程勿是真的出不起。女瑶颇好打发,在店家鄙夷的目光下,她和程勿被领去了马厩。店家捏着鼻子,示意可以免费让两人在这里凑合一晚。一棚马屁味,女瑶欣然同意,盘腿而坐。

她当真疲累,内伤和外伤一起摧残她的身体。睡哪里无所谓,让她休息就行了。

程少侠看女瑶如此,他心中却过意不去。小妖女虽然出身魔教,可她出现在他面前时,已经是一身伤。且一天相处,她从没滥杀无辜,性格也不偏激,不像魔教人。而今她受了伤,外面寒风凛冽,她被冻一晚,会伤上加伤。

程勿站起来:“小腰妹妹,你待着别动,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女瑶头埋在膝盖间,有气无力,当没听到。

寒夜降临,她内力已被体内的隐患折磨近无,那股寒意却还是消失不去。今年的隐患到来,本来她好好养着,不要频繁动武,熬上一两个月就撑过去了。但是她生了病的消息经内贼传出去后,四大门派攻山,让她无法不动武。由此下来,她今年病的时间,要远远超过往年。

很快,女瑶额上渗满了细汗。

她体内如蚁噬咬,痛得她发抖、紧绷,还时冷时热。遥遥的,她脑子开始变得混沌,好像回到了某个时刻——

幼小的她,与年轻貌美的女子行在大漠中。星月当空,银河如霜,女子行得快,她要很快才能追上。那沙漠蜿蜒,那万里无人。女郎耳下银白色的耳坠晃悠,在记忆中,晃了女瑶好多年。她们在一座座沙丘间徘徊,她一路追着喊:“师父,师父等等我……”

那是斩教的上一任教主,白凤。

她追着白凤:“师父!我愿意做斩教教主。你教我功法吧,你别不要我!”

时空斗转,星月黯淡。

落雁山殿,金辉如凰铺满殿堂。高高在上的教主转身,白凤将手放在她额上,低头怜爱地看她。白凤轻声:“我在沙漠捡到你,给你取名‘瑶’。瑶光是北斗第七星,贯月如虹,资粮万物。可见我心中爱你,并不恨你,对不对,女瑶?”

年幼的女瑶仰头,看着她那面容模糊的师父。

白凤目有不忍,却狠心道:“斩教教主功法有缺,虽学后武冠天下,可到底不长远,折损寿命。我一生辗转,想寻回那缺失的部分……我要死了,阿樱是我女儿,我不忍心她做教主,虽千万人上,却性命堪忧。斩教不能断了传承,女瑶,我只能将教主之位给你了。你怪我好了,却别欺负阿樱。”

“师父!师父!”

女瑶浑身发抖,她突然从梦中醒来,听到一个少年喊她——“小腰妹妹,别怕别怕!”

天上星辰暗暗,无风无月。程勿蹲在她面前,漆黑马厩棚,他寻来了一盏灯,后面还跟着满脸不可思议的店家。他看到了女孩眼中潮湿的水光,却当做没看见,他蹲着跟她笑,笑容温暖包容:“我买到客栈住一宿啦。你别哭了,房里有热水有吃的,你快去好好歇息吧。”

女瑶怔怔看他,脑子还迷瞪着——程勿他身无分文,他怎么弄来的客栈住宿钱?

谢微叹口气。

人算不如天算。

他回头,再望一眼几步之外的女孩背影。采采流水,蓬蓬远山。那背影背影纤秾合度,与他记忆中的一个人几次重合。他几次想走过去质问她,却苦于正邪两分,实在没机会。眼下蒋声要过来……谢微跟弟子们使个眼色,他们在秦楼楚馆中女人留恋不舍的目光中离开。

那些嘈杂声远了,帘子和帷帐都放下了,里面的氛围只变得更加怪异。

因搜捕人走开而身体肌肉放松,女瑶搭着程勿的脖颈,还坐在他怀里。程勿一句“腹语”说出,女瑶诧异之后,不见羞意,反生起了浓浓兴味。她并非一个嗜好美男子的人,男色于她从来不重要。魔教几代教主,恐怕女瑶是与纠缠不清的情.爱话本关系最少的了。

她师父与她说,“男人没什么意思”“忘恩负义,还总奢望你为他金盆洗手牺牲些什么”。

她师父说,“我只要一个孩子而已,谁耐烦跟他们扯来扯去”。

女瑶深以为然。

女瑶她不动情,但是程少侠她太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