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妙芸在家里休养了五六日,冯氏陪着她去医院拆线。

邱维安带着病历去病房, 看见许妙芸靠在床头, 她在家养了几日, 瞧上去便不似刚动手术那时候苍白。

许妙芸瞧见他过来,便主动要解开衣服的扣子,冯氏急忙拦住了道:“要不……邱医生,请个女护士过来瞧瞧吧?”

邱维安见冯氏那尴尬的样子,就知道她是怀着老思想, 只笑着道:“许小姐的手术是我亲自操刀的, 还是由我检查比较好。”

邱维安的言下之意是他已经看过一遍了, 再看一遍也无所谓了。可冯氏心里却嘀咕:看一遍已经被你占了便宜,哪里还能再给看一遍, 只支支吾吾道:“这……上回那不是逼不得已吗?这回……?”

许妙芸瞧着冯氏的样子都忍不住要笑了,躺下来撒娇道:“母亲!你就出去吧,等邱医生检查好了, 我就可以拆线回家了。”

冯氏也没什么办法, 只是想到韩氏又要同她唠叨便觉得心里有气, 但还是领着知春去了门外。

许妙芸解下了胸口下面的几颗扣子,脸颊却忍不住微微发热。动手术的时候她打着麻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这时候清清醒醒明明白白的让人看那伤口,好些真的有些不好意思。

邱维安却没有半点尴尬, 检查完伤口之后, 拿起托盘里的剪刀剪开线头, 那镊子一边抽线,一边问:“疼不疼?要是觉得疼就告诉我。”

他这边挑出一根线头来,抬起头却看见许妙芸偏头闭着眼睛,俊俏的都皱成了一团了。

抽线头的时候微微有些胀痛,许妙芸咬着牙没啃声,等听见邱维安说好了,她才急忙把衣服拉下去,却扯的那新伤痛了起来,忍不住哎哟了一声。

“动作小点,伤口还没长结实呢。”邱维安将剪刀镊子收拾进了托盘,转过头来对许妙芸道:“回去好好休息,只要伤口不开裂,休息几天就好,别像我表哥一样,吃两遍苦头。”

许妙芸听了这话却心口一闷。沈韬吃的两遍苦,却也是因为她而起的。

“我知道了。”她顿了顿,抬起头来看了邱维安一眼,拧着眉心道:“你们以后能少做些这种事吗?总不会每次都有这样好的运气。”

邱维安听了这话反倒乐呵了起来,笑道:“你怎么不干脆说,让我们别做了?还少做些?少做多做有区别吗?”

他说着凑到许妙芸的耳边,小声道:“你那朋友的哥哥,不也是被日本人给打残了吗?他的手术也是我动的,脊梁骨被打成了几段,一辈子就只能在床上躺着了。”

邱维安说这话的时候,眉眼中却没有寻常的玩味不羁,倒是闪过一丝厉色。许妙芸一时没有什么话说,憋了良久才皱着个眉心道:“那你们……做的时候小心些?”

“啧啧啧……别这样看着我。”邱维安笑起来:“你再这样看我,我都要喜欢你了,又怕被表哥打,岂不是很可怜?”

许妙芸低着头不说话。沈韬嘛……最近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个人的消息了。有时候她看报纸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多翻几页,可偏偏他最近就跟消失了一样,连一些花边新闻都不没有了。

小女生蹙着眉头,一双滴溜溜的眼睛不停转着,明明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要装作一副淡定的模样,看看这样子就蛮好玩的。

难得她又有这样一份侠义心肠,当时会助他们一臂之力。

“你说你这阑尾炎怎么得的那么及时呢?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就那个时候发作了?”邱维安玩味的看着许妙芸,这事情还真特么巧。

许妙芸现在却不肯承认自己当时一开始是装病的了,总不能让他们知道她有心要帮沈韬,做出那种决定已经是头脑一热了,这时候再热一下,脑子就该烧坏了。

“我也说呢,这肚子说疼就疼,我也不想的。”她低着头小声道。

邱维安便笑着道:“幸好你疼了。”他说完低头看了看手表,拿去托盘,对许妙芸道:“我要出去一趟,许小姐你可以出院了,对了……我给你开了一支疤痕灵,据说是美利坚产的,还挺管用,你回去试试。”

“管不管用你不知道吗?”许妙芸好奇问道。

“我从不给病人开这个药。”邱维安说着,从病房外冒出一个头来,继续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

……

时间过的飞快,眨眼就到了年底。

寻常许家都是回苏州老家过年的,但今年二房头一年来申城,说是想看看这城里过年的气氛,便央着老太太留在城里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