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这次的伤,比梁医生以往接触到的司令府的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伤得更重。

见到红衣的时候,梁医生几乎是不可思异的。

红衣只是个丫鬟,这是惹了什么仇家被伤成这样?

而且就算她是个丫鬟,那也是司令府少夫人的丫鬟,这晋城里谁的胆子这般大,不想要命了吗?

梁医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手术室里呆了多久,出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沈晏均跟潘玉良也没回府,只给府里摇了个电话,跟沈夫人说了一声。

两人在梁医生的办公室里等着,梁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后片刻也不敢停歇地直接摘了口罩就回了办公室。

见到梁医生,潘玉良连忙起了身,焦急地问,“梁医生,红衣怎么样了?”

梁医生道,“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身上的伤势非常严重,即便是醒了,也是动不得的,得好生养着才行。”

红衣被赵俊那一记摔,断了好几根骨头,会不会落下残疾都不好说。

潘玉良提着一口气,一会想着红衣伤得这么重,得吃多少苦,一会又想着,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那我们先去看看好。”

梁医生点点头,他也有些累了,“我让护士带你们去病房。”

沈晏均跟潘玉良进病房的时候,赵副官跟王进都在里面,红衣还未醒,身上脸上都缠着白色的绷带,脸肿得高高的,看着叫人慎得慌。

潘玉良心疼得直掉泪,沈晏均吩咐赵副官去找了两个护工留在这里守夜。

红衣昏睡着,一时半会也醒不了,等潘玉良哭了会沈晏均也没管赵副官跟王进,带着潘玉良回了府。

未未还在府里,潘玉良虽然担心红衣,但也知道自己不好为了红衣留在医院里。

沈晏庭是最先看到红衣跟赵俊的人,他们回府后,沈晏庭当着沈司令的面把他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赵俊当着他的面都要杀人灭口,可见平日里有多嚣张跋扈,赵家就是送了个什么样的人进了司令部?

沈司令是了解沈晏庭的,即便他视红衣是自己人,有心护着红衣,但也不会拿这种事情乱说。

况且红衣又伤成那样,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潘玉良听着沈晏主迁说的时候又掉了回眼泪。

红衣是沈夫人捡回来的,对她自是比别人要多几分关怀,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不免也跟着掉了泪。

一时间,一屋子的丫鬟也都跟着抹起了眼泪。

沈司令皱着眉看了沈晏均一眼,当日沈晏均跟他说那赵俊进司令部是一个契机,可如今搭了个红衣进去,就是不知道这话还能不能这么说了。

红衣出事沈晏均的确是有责任的,昨日他就猜到那赵俊想对红衣做什么,今日之所以会带着潘玉良跟红衣一块去营里,也有几分故意。

如若不然,哪天那赵俊真拿了什么机密,事情就大了。

只是他也没料到那赵俊的胆子真能大成那样,在司令部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干出这样的事来。

沈晏均沉吟了片刻,然后道,“等红衣醒来,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女脉,我定会为她讨一个公道的,良儿你莫要再哭了。”

事情涉及到赵家,又有司令部的事,潘玉良纵使心中有气,但也还是保持着理智想着不能乱来,这事还是得交给沈晏均才行。

否则的话,她早拿鞭子抽死那姓赵的了。

未未窝在潘玉良的怀里,见潘玉良掉眼泪,先是疑惑地皱起眉,然后伸着小手摸了摸她的脸,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娘……”

潘玉良抹了抹脸上的泪,冲他笑了笑。

未未的眉毛还是拧着,嘴巴先嘟了起来,然后说了句,“不哭。”

这还是未未第一次说两个字的话,屋子里的人都有些吃惊。

只有沈司令心中淌着血,未未都会说不哭了,还没开口喊过爷爷。

他咳了一声,“晏均,把未未抱来给我,你哄哄良儿,哭多了伤身子。”

沈晏均淡看了沈司令一眼,看着面不改色的沈司令,沈晏均还是把未未从潘玉良怀里抱出来,给了沈司令,然后牵起潘玉良。

“爹、娘,我带良儿先回房了,晚饭我们在屋子里吃。”

沈夫人点点头,叹了口气。

等回了房,潘玉良才看着沈晏均道,“晏均哥哥,红衣这件事,我不求你偏袒红衣,但至少也要公正。”

沈晏均点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不会亏着红衣的。”

晚饭潘玉良不怎么吃的下,沈晏均哄了许久才让她吃了小半碗,又哄着她睡下了才从屋子里出来。

赵副官已经从医院回来了,在院子里候着。

沈晏均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站在院子里问。

“红衣怎么样了?”

赵副官道,“人还没醒,王进还在医院,他说晚点再回去,护工也在。”

沈晏均点了点头,然后对赵副官道,“你去查查赵家都瞒了些什么事。”

如果只是抽大烟的事,赵家也不是养不起烟鬼,犯不着把赵俊送到营里让他吃苦。

而且他头几天跟别人住在一块,也没人发现,说明要么烟瘾不大,要么就是已经戒得差不多了。

经过红衣这一事,沈晏均倒觉得这赵俊身上肯定还有其他什么事。

赵副官应了声是。

沈晏均沉吟了片刻,又问,“那王进……”

想了想他又道,“算了……这事日后再说。”

潘玉良第二日见着赵副官也没了往日的吹毛求疵,听了沈晏庭昨日的话,知道若不是赵副官,红衣很有可能就是一缕亡魂了。

沈晏均陪着潘玉良去了医院,红衣已经醒了过来,只是还虚弱得很。

那王进一大早就来了医院,比潘玉良还早。

沈晏均看了他一眼,但也没多说什么,只道了一句,“别耽误营里的事。”

“是,少校。”

红衣见了沈晏均跟潘玉良要起身,潘玉良跟王进连忙把人按住。

“你别动,好生躺着,你看你都成什么样了,成心让我心疼是不是?”

红衣笑了笑,牵动还未消肿的脸,嘶了一声。

“大少爷、少夫人……”

沈晏均点了一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红衣,问着她,“红衣,你如果吃得消,还需把昨日的事仔细地说一遍。”

红衣想起昨日之事都还遍体生寒,那赵俊简直可怕。

她其实也不是那勇敢无惧之人,她现在想起来都浑身发抖,只是因为估算错误。她在赵副官那里讨了回便宜,便以为在赵俊身上也能讨着便宜。

如今回想起来当初一点也没有还手之意的赵副官,才知道自己天真了一回。

红衣觉得这都是报应,只是这教训过于深刻了些。

她还是忍着身体上的疼痛跟心理上的胆寒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潘玉良听得咬牙切齿,又气又心疼。

“你怎么这么傻,他第一次欺负你的时候你就应该告诉我。”

红衣想笑,但脸实在是太疼了,她道,“奴婢不想让少夫人为难。”

这一句话说得潘玉良又哭了起来。

沈晏均在医院也没有多呆,他还要回营里。

沈夫人本来也要来医院,但她跟潘玉良如果都离开,未未在府里便没人看着了。

所以便商量着潘玉良先来,晚点她再回去换沈夫人过来。

考虑到接送的问题,沈晏均便把沈元给带来了,赵副官倒是没来。

王进正好在这可以开车,沈晏均离开的时候便跟着沈晏均一块走了。

赵俊的事,赵家倒是瞒得紧,赵副官查了一晚上什么都没查出来,只知道那赵俊的确是惹了事。

早上跟沈晏均说的时候,沈晏均寒着脸,“查!给我查仔细了!”

这事赵副官最后还是去找了原来的廖主任,现在的廖局长。

他是保卫局的,若是有什么事可能他还会更清楚一点。

赵副官原本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没想到最后还真从廖局长那里得知了一些事情。

原来那赵俊本就出过一回事情,把自家府里一个丫鬟给弄死了,情况跟红衣的差不多。

好人家的姑娘,谁愿被这等子人毁了清白,赵俊调戏不成,就将人弄死了。

那姑娘的家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四下打听才知道自己家的女儿出了事,于是就告了官。

这事原来是在陈局长还在时发生的事,廖局长那会还是廖主任。

陈局长收了赵府的钱,这事也就压了下来,反倒是把那家来告的人,关了几天,又打了一顿,才将人撵走了。

廖主任是知道赵府就是司令府二夫人的娘家的,所以当时这事便也没管。

而且他还听说那杀了人的赵俊,现在正在司令部的营里。

“赵副官怎么打听起这事了,可是……?”

赵副官道,“廖局长应该也知道,我们少校孝顺,不好忤逆长辈,让那赵公子进了营,不过……少校瞧着他有些不对劲,所以便让我来打听打听是不是赵家瞒了我们什么。

若只是资质差些,人品不坏,收了便也就收了,总是能慢慢调教好的。但若是品性坏了,这种人少校是绝对不会要的。”

廖主任点点头,“可这事已经过去了,那丫鬟的尸首不知何处,她的家人也不再告官……”

赵副官道,“这事我会跟少校报告的,至于后面会如此,廖局长秉公执法便是了。”

廖主任连忙道,“一定一定。”

上次沈晏均在他这边一脸不高兴莫名其妙地走了,这廖主任还有些忐忑呢,后来无事才安心下来。

如今赵副官又找上门来,他自然是要办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