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生拎了一桶热水进来, 让她兑盆里的冷水:“先将就在这儿洗一下吧, 我让幺妹在外边守着,放心, 不会有人偷看的。”

条件确实有些简陋, 不过看这样子,还是特地为她收拾出来的, 平时他们自家人洗澡的地方,恐怕比这还差呢, 谢华香自然没什么好挑剔的,自己搬起门板竖在门洞上, 匆匆忙忙脱了衣服就着盆子洗了起来。

沈丽华果然一直站在门外, 说是她哥怕谢华香在里边害怕, 所以一直大声地唱着歌儿, 大概是本地的山歌, 谢华香一点儿也听不懂她唱的是什么, 只觉得她声音甜美, 小调儿也轻快动听。

说实话, 屋子里黑梭梭的, 四周暗影重重,要不是有小姑娘的歌声陪伴, 她还真的会有点儿害怕。

不过谢华香也不好意思让人一直在外边唱着歌等她太久, 迅速地洗好澡, 换上干净的衣裳, 她搬开了门板:“我洗好了, 盆里的水倒哪儿去啊?”

屋子里没有下水的地方,谢华香也没敢把水弄到地上,是蹲在盆子里洗的。

沈丽华拉起她回房:“没事,我哥会倒的,谢姐姐你早点儿歇着吧!”

特地把煤油灯留下来给谢华香用,临出门前还特地交待一句:“谢姐姐晚上要上茅厕或者有其他什么事就喊一声。”

谢华香也是真的累了,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抱着散发着肥皂和太阳清香的被子,心里甜丝丝的,跟沈庭生在一起的新生活,真的要开始了呢!

哪怕是住在这样简陋的屋子里,点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只要是对的人在身边,这昏黄的光晕也有了一种温暖的味道。

哦,对了,这油灯还是灭了吧,大概对他们来说,点煤油灯也是一项奢侈的开支呢,毕竟煤油也不便宜。

想到这里,谢华香伸出手,拧灭了煤油灯。

然后长长地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翻了个身,糟了,被小姑娘说中了,她真的想上茅厕了。

没好意思喊人,幸好她的眼睛这会儿也有点儿适应黑暗了,依稀看得到一点儿影子,谢华香抹黑起身穿上鞋子,慢慢地摸索着出了门,其他地方也不敢乱走,凭记忆走到了堂屋,没见到有人,只听到灶房那边似乎有点声音,便走了过去。

才走近几步,便听到原来祖孙三人都在灶房,正在为之前谢华香吃剩下的那半碗面条的归属而争执着,沈家奶奶觉得应该留着明天早上再给谢华香吃,毕竟这是用家里剩下的最后一点白面做的,除此之外家里再也没有别的好东西了,一大早的临时去借也来不及,人家初来乍到,总不可能跟着自家吃糠咽菜。

沈庭生却说什么也不同意,说没有用剩饭招待客人的道理,明天的早饭他自有办法解决,非要沈家奶奶把面条给吃了,奶奶让给幺妹吃,幺妹又推给哥哥,一家三口推来让去的,最后才一人一口,三个人无比珍惜地把那几口面条给分吃了。

谢华香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一直知道沈庭生早年的时候日子过得苦,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苦到这个程度,一碗在她看来平常至极的白水煮面,实际上他们家珍贵无比的美味佳肴,却又在她来到的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端出来给她。

沈家人是真心待她好,她谢华香也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既然她已经来了这里,今后就必然会尽一切的努力,在这两年让他们都过上好一点的日子。

至于两年之后,那就不用她操心了,她生哥可是最最最先富裕起来的那一批人,自然会带着一家人致富奔小康的。

来到沈庭生家乡的第一个晚上,谢华香就在这种充满了感恩和斗志的激情中睡了一个好觉,直到第二天清晨被透过窗户的光线和清脆的鸟鸣声唤醒。

沈家人大概都已经起来了,谢华香在屋里就能够听到沈丽华用翠鸟一般的嗓音在叽叽喳喳跟阿婆说话,还听得见她迈着轻快的脚步跑前跑后干活儿,犹如一只勤劳的小蜜蜂。

谢华香心情很好地起了床,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侧,从行李袋中找出自己的牙刷口盅和毛巾,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沈丽华立刻像一只小鸟一样飞了过来:“谢姐姐,你起来啦!那你先歇会儿,早饭还得等一会。”说完好奇地看了看她手中的洗漱用品,“咦,这些是什么?”

农村人几乎都没有刷牙的习惯,沈丽华打小就没见过牙刷,自然觉得新奇,谢华香也不奇怪,她早就听沈庭生说过,他们以前在乡下都不知道要刷牙的,他算是比较讲究的了,也只是用柳枝磨毛以后,蘸点儿盐用来擦牙齿而已,像他奶奶那一辈的,一辈子都没见过牙刷的大有人在。

他也是后来做生意成功了,经常到城里去之后,才知道原来城里人是天天都要刷牙的,这才慢慢地学着城里人的各种卫生习惯。

谢华香笑着说:“这是牙刷,用来刷牙齿的,来,我告诉你怎么用。”为了防止在乡下买不到替换的牙刷,胡爱春特别贴心地给她带了好几支新牙刷,谢华香索性回房又拿了一支给沈丽华,“这个给你,要每天刷,牙才不会坏。”

沈丽华急忙缩手:“不,我不能要你的东西。”

谢华香板起脸:“那你就是不把我当一家人啊!”

沈丽华急了:“不是的,谢姐姐,是阿婆和我哥从小就教我,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