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韩西月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夕阳西斜了。

渐渐向西落下的斜阳,给院落里铺洒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庭院里栽植的一些花也渐渐的开放了,在一群新绿中显得格外显眼。春寒料峭,傍晚时分更是有些寒意,春风吹过,满园的枝叶簌簌有声,带着早春特有的清凉气味,让韩西月的周身不由漫上了一层薄薄的寒意。

他走到屋里,突然听得屋后有拉弓的弦惊之声,他不由一怔,这个时候,是谁在拉弓。

他走到后院,发现夕阳下,韩千叶正举着弓对着院落一角的箭靶。斜阳金光,落在韩千叶英武的身上,反射着细细的光辉,被斜阳拉长的影子把韩千叶本就高大的身姿衬得更加挺拔。

韩西月心中一阵激荡,那站在靶前的威武男子,正是自己的哥哥啊,看上去永远都是那么英挺威武,自己能够及得上他么。

韩西月正出了神,耳边突然听得“嗖,,”的一声,眼前闪电般快速飞來一只箭矢,他不由大惊往旁边一让,箭矢擦着自己的右边面颊,“噌”的一声,定在了自己身后的檐柱之上。韩西月正惊魂未定,一个沉稳的声音便从前方传來:“若你的前方是你的敌人,这个时候你已经死了。”

韩千叶右手持弓,走到韩西月的身后,伸手拔出檐柱上的箭矢,道:“想什么事情这么出神。”

韩西月回过神來,勉强的笑道:“沒什么事,”而后问道:“哥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來了。不用呆在宫里么。”

韩千叶将弓递给韩西月道:“嗯,今晚不用我在宫里。”

韩西月接过韩千叶手中的弓箭,也走到了庭院中央,举臂,拉弓,对准箭靶上的那点红心,心中微微波荡了起來,他知道这个时候韩千叶一定是面色严肃的看着自己,他弓拉到一半,终于吃吃的开口了:“哥哥,听说护龙营的副指挥使陈林调任湖广去了。”

“嗯。”韩千叶简单的嗯了一下沒有便沒有再说话。

韩千叶什么都沒有说,意思就是还是不选择推荐自己,提拔自己么。为什么。为什么呢。难道真的像韦长街所说的那样么。不会,不是的。

韩西月心里煎熬的就像是有无数只猫爪子在挠,害的他沒法集中注意力,他拉满了弓,对准了红心,然后松手,箭矢离弓,只听“噔”的一声,箭靶上赫然钉上一只羽箭,只是离红心还是有很远的距离。

这一箭,韩西月射偏了。

韩千叶看了一眼射偏的箭靶,凝起了眉沒有说话。韩西月见自己射偏了,忙从前方箭筒中再抽了一支箭,道:“刚刚不好,再來一次。”

韩千叶冷冷道:“不用了。”这一声说的韩西月登时停下了手,回过头來黯然的看着韩千叶。韩千叶皱眉问道:“你今天不在状态,有什么事么。”

韩西月默默的放回了弓矢,只是沒有说话。

见韩西月不说话,韩千叶也沒有再问,只道:“算了,先过來吃晚饭吧。”说罢,便转身向前屋走去,突然身后传來韩西月轻轻的询问:“那副指挥使……会是谁担任呢。”

韩千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去,夕阳的背影里,韩西月的面目笼罩在阴影之中,看不清他的表情。韩千叶心中一沉,问道:“西月……你想做那个位子。”

韩西月沒有移动自己的脚步,只是抬起了头,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可韩千叶仍然感受到韩西月正用一种傲气的,渴望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像灼灼的烈火一般。韩西月凛然道:“我认为我可以。”

韩千叶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可以,可是西月,你不适合那个位置。”

“那我适合做什么……”韩西月显然急了,声音不由的提高了。

韩西月情绪已经很激动了,可韩千叶只是回答道:“还要再等一等……”

“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哥哥,我都等了五年了。”韩西月的语气里已经愤怒的带上了哀怨。

见韩西月如此激动,韩千叶仔细看着他,夕阳的光辉似乎都带上了寒意,他叹息道:“或许我当初就不该让你进禁卫军……”

凉风吹过,韩西月腰间的护龙符被轻轻的带动,撞击到箭筒边上的长弓,玄铁与紫衫檀木想撞击,发出“磕磕”的声响,在安静的环境里清晰可闻。

韩西月突然淡淡的笑了,清亮的眼眸里挂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是啊,哥哥,或许一开始,你就不应该让我进禁卫军……一开始就是不对的……”他低头看着自己被拉得很长的影子,一直延伸到韩千叶脚下的那片位置,韩千叶面向阳光,刚毅的面孔透露出凌人的光辉,而他自己则是隐藏在阳光的背影之下,看不见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