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荣苏说可以,就看你连皓月肯不肯答应。”沉稳而自信的一句话击中了连皓月。是,让荣苏入仕,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可是现在荣苏却让自己去做那个人,这是连皓月始料未及的,他虽恨极了离漠的朝政还有朝廷中的那一帮人,但是却沒有一刻想过这个重任会有自己來做。

看出了连皓月的迟疑,荣苏也明白连皓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迟疑,因为一直以來他都活在别人的庇护之下。小的时候有连战护着,连战死了,还有元襄这个挚友身后的元氏一族支撑,后來又有宿伊全力的维护,这让连皓月心底的那一层斗志重來都沒有机会展现出來,但是连皓月,现在就是你该成长的时候了。

深吸一口气,荣苏镇声道:“连皓月,你的父亲已经死了,宿伊元帅也死了。你以为,一直庇护你的元氏,还会保你多久。你不要告诉我,你还真的天真的以为,元氏是因为你与元襄的关系才來护住你的吧。”荣苏的声音瞬间冷若寒月:“沒有了宿伊,你又得不到你父亲亲兵的支持,你以为元氏还会在你这样一个戴罪之人上耗费多少精力。”

荣苏森寒的声音将连皓月面前的所有美好的回忆全部撕开了一道可怕的口子,那些他脑海里所谓的情义与真心在荣苏的嘴里竟是那样血淋淋的利益。这让连皓月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他不能相信,对自己好了二十年,从來保护自己帮助自己的那些元氏的长辈,在那些人对自己亲和的微笑背后藏着的竟是那样无情而森冷的原因。

春日的阳光,于苍茫之间,竟是那样的冰寒。连皓月朝着荣苏怒声道:“你在胡说,”

“我到底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应该很清楚,在宿伊元帅死后的这半年,元氏一族还待你如同当初那样好吗。”荣苏言语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连皓月愕然,元氏轻微的疏远这半年來他不是沒有感觉到,只不过元襄与自己的亲厚让他有意忽略了这一件事情,但是今日被荣苏揭穿后,连皓月只觉的脊背上滋滋生出了不好寒凉之意。

看见了连皓月眼里的落寞,荣苏继续道:“看來,你也发现不对劲了,是么。”

元氏一族,身为离漠三大王族之一,至今屹立不倒,怎么会沒有原因。

可是连皓月仍然不死心,他强辩道:“但是,如果元族真的如你所说这般冷漠无情,他们早就该禁止元襄与我的往來了,”

荣苏冷笑一声,轻蔑道:“你怎么还抱有这样天真的想法。,好,我來告诉你,为什么元氏一族还不放弃你,与辽东一战之后,南部军队损伤惨重,宿伊元帅死,二殿下也被连城骑所杀,如今离漠主要的军事力量便集中在北部还有西部一带。北部那二十万精锐的部队原本是二殿下领军的,现在二殿下死了,北部群龙无首。我问你,离漠北部二十万精兵的那些将领,当初是谁一手提拔的。,”

连皓月低头不语,元襄却在一旁失声道:“是连战将军,”

“对,北部的那些将领大部分都是随着连将军出生入死才坐到今天的位置,他们对连将军的忠诚度远远超出了朝廷的预计,那些人可以说都是连将军的亲兵,照理说,你就是他们的少公子。元氏一族如此机警,怎么可能会看不到这一点。”

“那照你这么说,只要北部的那些将领还在,皓月就应该沒有什么问題啊。”元襄不解。

“暂时是不会有问題。”荣苏冷冷道:“但是,朝廷中的不少人都不会放任北部那些将领太久的。连战的死,是北部那些精英将领心中的一根刺,他们心中一直沒忘连战将军的死是因为什么,朝廷中的那些人也很清楚,所以,北部的将领他们必须除之而后快。但是这些年來,他们一直动不了手,一方面是因为北部确实少不了他们抵御云殊帝国,一方面也因为他们有二殿下还有宿伊元帅的庇护,如今宿伊元帅与二殿下都死在了辽东,云殊帝国内部又因帝君之位而引发内部斗争。内忧外患都沒有了,朝廷的那些人会不动心。”

“那么,那些将领岂不是危险了。”元襄讶然失声。

荣苏正色点了点头,而后对连皓月道:“所以,皓月,如果你不站出來的话,你父亲的那些亲兵可就危险了……”见连皓月仍然咬牙不语,荣苏也有了怒气,扬高了声音质问:“难道你还想让你父亲或者是九公主的事情在上演一遍吗。,”

连皓月霍然抬头,惊骇无比,脑中猛然闪现出父亲临死前苍然的大笑,还有纳兰媛姬出嫁前那无奈的泪水,所有的这一切他都想阻止,可是却阻止不了,那种无力和恐惧终于再次涌上了心头,“不……不要……”心中有什么地方轰然坍塌,他低头抱住了自己的头,再也抑不住内心的惶惑与惊恐。

见连皓月似乎痛苦至极,元襄也慌了神,忙道:“皓月,皓月,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