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坐半天,百无聊赖,三人依旧未见到周奉的人影儿,甚至连个端茶送水的人都没来,唯屋内唯一的一盏昏灯摇曳不止,令客厅显得愈发空荡荡的,也令三人的心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这算是什么待客之道?”凤墨到底按捺不住了,站起身道,“再不来,我们干脆不辞而别算了,口口声声说什么感激、酬谢,不成是诳我们作耍的吗?”

“坐吧!”竺紫琴平静地劝慰凤墨,“既来之则安之,若为酬客,岂有深更半夜相约之理,我早就猜到周老爷子请我们前来,自是另有盘算。”

另有盘算?开什么玩笑?凤墨懊恼地想到,若早晓得周老爷子故弄玄虚,他才懒得费了老大劲儿摆脱跟踪他的灰衣人,跑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来枯坐傻等,尽管竺紫琴最开始是劝他利用约请,诱出他们身边的监视者,并试探对方的实力。

光是诱敌与试探,凤墨倒也算了,关键他与对方周旋多时,还要奔袭大半个城,白耗诸多体力不提,出了一身的汗,与其大半夜的陪着个半老头子玩欲擒故纵,还不如回客栈泡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嘘!”一直靠门边站的沈榭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且从门边退开了两步,凤墨与竺紫琴当下不再多言,均正襟危坐望向门外。

“抱歉,让二位久等了!”周奉在于妈的搀扶下,终于露了面儿,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捧着茶盘的小厮。

露面的周奉除了脸色仍显晦暗外,瞧上去比出事那天精神好多了,他立在门口,双目中闪烁着商人所特有的精明的锋芒,嘴里说着抱歉,脸上却无一丝歉意。

这一点上周阗、周奉父子还真有颇多相似,都那么性情傲慢,并言行内外大相径庭,竺紫琴与凤墨碍于礼数站起身,各自施了个礼,“见过周大老爷!”

“唔。”周奉略略颔首,等小厮上过茶,他遂问道,“深夜相邀,二位定是奇怪老夫为何选了这么一处偏宅吧?”

“时辰不早了,请周老爷明示!”久候之下对方的冷待令凤墨说话已不那么客气。

周奉眼神一转,于妈与小厮心领神会,尽都退下,沈榭见凤墨也朝他点了点头,于是便跟着掩门离开。

“现在可以说了吧,周老爷?”凤墨不待对方相请,自己就复又坐了。

周奉唇边抹过一丝冷嘲,“凤大人是事事皆无耐心,还是仅对老朽没有耐心?”

竺紫琴垂下眼帘,不动声色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们诚意而来,大老爷却好像当我们是上门要债,大哥并非无耐心之人,只不过他喜欢受之于礼还之于情,本来嘛彼有来吾有往,才算作公平!”

竺紫琴的弦外之意谁都听得明白,对识礼之人自然礼数相待,反之对方无礼,也不该怪他们轻慢。

周奉闻言瞳孔微缩,目光紧紧地盯住竺紫琴,神色十分复杂,竺紫琴心中无惧,坦然迎向对方,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容。

“二位误会了。”周奉默然片刻,蹙了双眉沉声道,“老朽是由于身体突然又有些不适,才耽搁了时间,未能及时相迎,二位年轻气盛,尚还不能感受人生之朝夕变故,就权且体谅一下老朽这具疾病缠身的皮囊废躯吧。”

“失礼,不知老爷子身体抱恙!”凤墨听到周奉的语气有所缓和,也不愿做得太过分,即拱手道,“老爷子身体不适,完全可以改时间另约我兄妹,不必硬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