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的生母,荣国府长房大老爷贾赦的原配张氏,在临终之前,为自己的孩子曾有过一番安排。除了最基本的把嫁妆都留给了自己孩子,请托贾赦贾母多看顾着点这个可怜失怙的孩子之外,她更苦心挑选了好几个自己陪嫁过来的人员到贾琏身边,伺候他的生活起居。

这些人,有贾琏的奶娘赵嬷嬷,有去年出嫁了现在怀孕不能回来当差的巧莲,有小厮华旺的母亲,嫁了府里外院管事的来兴家的,还有,贾琏身边的大丫头玉芝……

张氏这么苦心安排,目的自然是希望这些人,能照顾着贾琏一路平安长大,顺遂健康,以后娶妻生子,一世荣华。贾琏呢,自小失去生母,邢夫人这个继母,很不大会做人,对贾琏一直是冷冷淡淡的,有时候还会刁难几分,这叫贾琏更加想念生母,对待玉芝这些张氏留下来的人,也就格外亲近。平日在人前,都是夸了又夸,倒叫贾母贾赦等人,都对这几个人有着比较深的了解。

贾母就很喜欢玉芝,觉得这丫头,不但模样生得好,嘴巴甜,而且做事沉稳利落,性子又沉静,对贾琏也忠心,实在是个难得的姑娘。平日里便多有夸赞,如今贾琏屋子里出来那么大哥岔子,别的人贾母都不留情面的处罚了,唯独这个玉芝,贾母认为她必然是无心之失。

“之前辛苦了那么久,想暂且休息也是正常的。”贾母这般说着,“谁又能想到,那些个丫头能那么大胆,全体跑光了呢?”所以说,根本不能把责任全怪在玉芝身上。

贾母才打算开口,让玉芝戴罪立功,罚三个月份银接着伺候贾琏的时候,猛然却听得贾琏笑着喊道:“老祖宗!”

贾母有些奇怪:“琏儿,你有事?”

贾琏笑着道:“老祖宗,我有些话,想问问玉芝姐姐,可以吗?”

贾母双眉一动,心里怎么想不知道,却是笑着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你且只管问。”

玉芝跪在地上,也对着贾琏道:“不知二爷有什么话要问我?”

贾琏先是打量了一下玉芝的神色,有些喟叹道:“玉芝姐姐这段时间照顾我,肯定辛苦了,瞧脸色,白的厉害,人也瘦了一圈了。”

他的视线太过直接,就这么来回打量,玉芝叫他看得全身乖乖的,只笑道:“二爷说笑了,伺候您是我的分内事,哪有什么辛苦?”

贾琏摆摆手:“玉芝姐姐你就别谦虚了,你我还不知道?平日里我的大小事就都是你再管,我的事你无论大小都事事上心,我受伤昏迷这么大事,你不守着我才怪了!这么好两天照顾下来,肯定是劳累了的。”

贾琏这么说,玉芝心里也挺熨帖,柔声道:“我是二爷的丫头,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贾琏面上便也更感激了几分:“虽说是分内事,可难道就不是白雾那些人的分内事了?偏她们,你一不在,便都偷懒,想来平日里,肯定也没少给你添麻烦……你也是,怎么以前都不跟我说这事呢,我要知道,定早早来告诉老太太了。”

玉芝笑道:“也没什么,她们该做的还是会做一点的,其他的,我顺手也能干完,没什么大不了的。”

贾琏却是不赞同,跺脚道:“玉芝姐姐你就是太好心,像白雾这些人,最是会得寸进尺,你平时对她们越客气,她们就更都把事情推给你……我敢说,我昏迷的时候,喂药帮我擦洗换衣服这些事,肯定都是你的,对不对?”直说她傻,“你又不是铁打的身子,怎么就不知道让她们帮着分担分担?你一个人,哪做的了那么许多?”

玉芝还傻乎乎的笑:“没事,那么点活儿,不累的。”

贾琏瞪起眼珠子:“不累?不累你怎么还累得回去睡?”

玉芝抿着嘴不说话了。

贾琏又问她:“我昏迷的时候,喂我喝药,不容易吧?我迷迷糊糊的记得,那药特别苦,我特别不喜欢喝,老是吐掉,是不是真的?”

一凡说笑下来,玉芝整个人放松下来,也没跟开始那么拘谨了,闻言便是噗嗤一笑:“可不是这样。二爷平日就讨厌吃药,这昏迷的时候啊,更是闻到药味就皱眉,怎么喂也不肯喝,往往得煎上好几副药备用着,才能叫您喝下去半碗……能有什么办法?大夫叮嘱了,二爷您不喝药,这伤口好不了!”

贾母点着头,笑道:“是该如此,身子最重要,怕苦也得喝。吐出来,就该多给灌两碗,看还敢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