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气果然晴好。

大雨吹散了秋老虎的闷热,将翠绿的枝叶洗的更加透亮。徐徐清风打在脸上,还能闻到泥土的芬芳。

贾琏一到云家,就受到了“热情”款待,云巡抚长子云厚亲自出门来接,一口一个贤弟,好不亲热。贾琏也是客气,“云大哥”的喊着,倒果真似好兄弟一般。

云巡抚还有公事,传话说让云厚先陪着贾琏在府里坐坐。贾琏听罢,就先去给云夫人请安,云夫人看见他,热情非常,拉着他一直叙话,还颇有些不满意。

“早说了让你来我们府上住着,你偏不听,昨儿台风,可没把你吓着吧?”云夫人也是京城人士,她娘家兄弟是刑部郎中章默,家中历代官宦,也算不错。不过没有云巡抚出息,愣是从一方知州走到了今天的封疆大吏。云夫人多年人在外地,就格外想家,贾琏出身荣国府,本身有跟云夫人娘家大侄子章瑛关系莫逆,因此见他便格外亲切,“要说这南边啊,山好水好,就这一点不好,靠着海边,每年都得来这么几次的台风,大风大雨的,吓死人!”

贾琏跟着心有余悸道:“云伯母说的是呢,我在京里活了十六年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风暴,跟老天漏了个窟窿一样,水哗啦啦往下倒,我在屋里,都怕那风把屋顶给掀翻了!哪像我们京城,哪有这种事啊。”

云夫人听着入耳:“那可不,人人都说江南好,我却觉得,还是京城最好!那繁华,要不,皇上怎么选择了京城定都呢!”

贾琏高声跟着附和,哄的云夫人更是眉开眼笑,直说要是自己有这么个儿子就好了:“这么会说话的一张嘴,可比我那木头儿子好多了。”一眼横过云厚,“跟个锯嘴葫芦一样,一句好听的都不会!”

云厚无辜躺枪,摸着鼻子苦笑。

贾琏笑笑:“我可不敢跟云大哥比,云大哥那是正经做事的,哪像我,不学无术,就爱到处跑,这些年,我爹可把我气的够呛……要是我真是云伯母的儿子,你怕恨不得一天三顿收拾我呢!”

云夫人想起刚送到自己屋里的贾琏送来的顶级紫貂皮,呸了一声,道:“你爹可是不惜福,你要是我儿子,我做梦都能笑醒了,哪舍得对你说句重话!”说的贾琏止不住都笑起来。

“云伯母太夸奖我了。”

云夫人又问了贾琏如今可还读书,打不打算再考科举,贾琏摆着手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我啊,能考个秀才已经是顶天了,论读书,我实在赶不上我那堂兄,那才是能登科及第的人。”

云夫人有些遗憾:“你也别妄自菲薄,多少人能在十五岁的时候就考中秀才啊?你是有天赋的,何不去试试。”

贾琏摇着头:“就那一个秀才,我苦读了多年才考出来的,名次也不算最佳,哪敢再考府试去丢人现眼。”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要不是有着成年人的心智,读书接受能力强,秀才考试难度又低,就这秀才,他也考不上。举人这种混不过去的功名,他可不敢凑上去丢人。

云夫人见说他不过,也只能罢了:“还是可惜了啊。”又问他,家里可给他说亲了没有,“你这虚岁都十七了吧,这般才俊,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配得上。”

贾琏有些尴尬,含混地应答着。

又说了会儿话,日头就高了,云巡抚还是有事没能来,云厚就陪着贾琏吃了顿中午饭。

餐桌上叫花鸡、松鼠桂鱼、碧螺虾仁……都是苏州名吃。贾琏颇是喜欢,吃了好一碗饭还要了第二碗,跟一旁文人风雅小口小口吃饭的云厚成立个鲜明对比。

及至饭毕,丫头端上茶来,贾琏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云厚笑:“这两天事情忙,加上早上喜欢练两把,吃的就多,失礼了,云大哥莫怪。”

云厚自然说不介意,又有些好奇问道:“怎么,琏兄弟你还喜欢练武?”

贾琏笑道:“哪敢说练武,不过就是会点花架子,这不是误交损友,冯紫英那小子在京郊弄了个马场,还有个演武厅,聚一块的时候大家都喜欢来两手,弄个彩头打发时间,我就给学了点。”

云厚身为一方巡抚之子,对京里的情况也是了解的,冯紫英、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在京里,也算是个人物了,又听贾琏说起京中勋贵子弟日常,眼睛倏然就亮了:“哦,京中还喜欢玩这个?我倒不知道。琏兄弟再多给我说说。”

贾琏也是知道的,云家是江南望族,官宦世家,云厚身为长子,以后自然也是要进仕途,他爹又是封疆大吏,说不得以后就要进京,如今早点弄明白京里的情况,对云家都有好处。贾琏心底也有想法,便也不卖关子,详细跟云厚说了好些事。

比如说这清流家的子弟,平时就喜欢踏春游玩,举办诗会,大家彼此聊一聊诗词、议论下时事,很是清雅。两年前由左相家的公子领头,弄了个涵韵会馆,搜罗了许多珍奇孤本,大家就都喜欢去那儿喝茶了。

至于这勋贵武将子弟,又是另外中玩法。去城外打猎,京郊骑马都是最常见的,“如今京里兴起的足球赛,不比马球危险大,又好玩,大家都喜欢参一脚。”贾琏看云厚的表情就知道他怕是知道这东西,但不大感冒,装着不知道,笑笑,道,“好些我知道的,六皇子、北静王爷,还有锦乡侯家的韩奇,都喜欢玩,连左相家的李晔,也纠起了一个队伍,我出京之前,这些人还商量着,组个十来支队伍来场联赛,比一比京城里,到底谁才是最强的队……这要不是我有事,我也得去呢。”

云厚有些吃惊:“竟这般多人喜欢玩这个?”

贾琏点点头:“可不是……云大哥莫不如也试试,如今京里正流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