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夫人看到贾琏,果然是极高兴。一直招呼他吃点心喝茶不说,还关心地问他从哪儿来,怎么到这儿来来。一听他是从苏州赶来的,连连道:“一路打马过来的?那该多辛苦。我这就让人准备屋子,你好好歇会儿。”一面就吩咐人去收拾屋子,置办酒菜,“在我这儿你别客气,当自己家一样,先随便吃顿午饭,好好睡一觉,虽然才*月,秋老虎还热呢,睡一觉刚好。等你醒了,晚上再好好给你接风洗尘。”

满腔的热情,比之在京城时的不冷不热,变化之大,叫贾琏都有些招架不住,连连摆手说道:“夫人太言重,我就是路过苏州,想到韩兄,所以过来看看,顺便也给韩老夫人上柱香……一路上好着呢,昨晚还在驿站好好睡了一觉,真没事。”

韩夫人先还不同意,见贾琏一意推辞,自己儿子韩城有在一边附和,也就罢了,只是对贾琏更加热情了:“难为你现在还记得城儿。这么一年多了,还巴巴跑过来见他。苏州城离这儿,一天半的路程呢。就冲你这心,城儿就没白交你这朋友!”

韩城呲着牙,在韩夫人看不见的地方对贾琏尴尬的笑,贾琏白了眼他一眼,只对韩夫人笑道:“不过是顺便的事,哪有夫人说的这么好。”

韩夫人拉着他:“你既然跟城儿是朋友,就不必叫我夫人这般客套,叫伯母就是了。”

贾琏推辞不过,只得叫了。只这一开口就不得了,韩夫人自认跟他亲了一层,笑嘻嘻又问起了他的日常。贾琏考中秀才的事她是知道的,就问他有没有再去考举人,韩城扭曲的脸就在眼前,贾琏哪敢说自己不想考,打着哈哈说还在用功,果然得到韩夫人的大力夸奖:“用功好,就是要用心读书,考中科举,授予官职,为国效力,这才是你这样的年轻人该做的。”一边又是恨铁不成钢地数落儿子,“你看看你,多跟琏儿好好学学。别整天想着舞刀弄枪的,现在是你爹不在,要是你爹在,看怎么收拾你!”

韩城脸上苦的都能滴出黄连汁儿了,做着揖道:“我的好母亲,你快别提这事儿了,我这一年多,何时动过刀剑了?”为祖母守孝,刀剑这种不吉利的东西自然不好轻动。又是在祖宅,韩城已经好久没碰过兵器了。

韩夫人显然不妨韩城在贾琏面前就这般作态,觉得颇有些怠慢客人了,但见贾琏并不以为意,这才算了,只是心里留了意,说了两句就把这茬揭过,再没数落儿子,反而问起了贾琏的亲事,知道他还没成亲,语重心长道:“今年都十六了吧?该是时候了。这要不是守孝,我们城儿媳妇早进门了。你是你家里的长子,好像还是独子吧?这传嗣大事,可不能轻忽!”

贾琏还能说什么,只能点着头应是,把一切推到贾赦身上:“一切都由我父亲做主。家里也在寻摸着呢……”

这也是该的,只是上了年纪的夫人都喜欢说这个,韩夫人又笑问了两句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保不准我还能给你找个好的呢!”把贾琏说的再厚的脸皮也红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好。

等到吃饭,这样的对话才算结束,被韩城领着去客房的路上,贾琏可没跟他客气,一个拐肘过去,韩城倒抽口冷气,摸着肚子只喊冤:“你冲我撒什么气啊,我不早说了,我娘最近就喜欢唠叨嘛。”

贾琏冷笑:“你当我瞎子呢?伯母说我的时候,你在旁边笑什么?哼,幸灾乐祸,这一下都是轻的!”

韩城止不住就笑起来:“那也不怪我娘,谁叫你小子也太奇怪了。京里多少名门望族的姑娘,每次赏花游园宴,就没见你眼睛多看一眼的。十五六了,也不说赶紧找一个,到现在还没定亲,简直是奇葩了!”

哪家富贵子弟不是早早定期,等时间到了就完婚,哪有贾琏这样,一点不着急的。这么久了,就没听荣国府跟哪家有过关联。韩城啧啧着道:“我记得出京前,你那堂哥贾珠都定亲了吧?国子监祭酒李大人家的闺女吧。去年成亲没?”贾琏点点头,韩城就叫了起来,“成亲了?诶你说,你到底是想找个什么样的天仙啊,一路这么清心寡欲的,我说你,该不会……”那视线,暧昧的就往贾琏身下瞧。

“……”

贾琏也不多说什么,撩起袖子,对着那贼兮兮的眼神一拳就砸了过去,然后两个人成功地在院子里厮打在了一起……

阳光普照的午后,汗水叫日光打的晶莹剔透,俊美的两个少年相互搀扶着进屋,瘫软着坐在一块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忍不住笑起来。

笑着笑着,韩城的声音低了下来:“……贾琏,谢谢你来看我。”

这句话,是真心的。

当年韩御史在御史台也算个人物,颇得皇帝青眼,作为他的长子,韩城在京里,很是交了些朋友。可等韩御史守孝归乡,当初离京时还拍着胸口说要常联系的“哥们儿”,一年多时间,给他写过信的只有寥寥几个,来看他的,只有贾琏一个!

贾琏低声呸了一句:“我都到苏州了,还能不来看你?”惹得韩城止不住轻笑了起来。顿了顿,贾琏低声道:“大家伙儿其实都挺想你的,出来前,紫英还说让我给你带话,问你好不好……大家现在都靠着家里,出不来,就等着你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