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赵霖霖后顾朗茳说有事,先回家一趟,晚点再来,然后就剩季斐与王蔚两人回了家。

对季斐这件事,王蔚其实还是很负责的,从当初他腆着脸给顾朗茳打电话就可以看出,所以即便顾朗茳不答应帮忙,他也不打算按招生办主任出的办法刁难季斐,他的想法是拿上届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试卷给季斐做,摸摸底,估摸着半年后能像赵霖霖说的那样拿到章建补贴的话,他也就准备攒着劲缠领导让他收人,对,缠死他,到时再谈钱的事。

到了家,稍稍歇了片刻,王蔚把事先准备好的试卷整理出来,问季斐,“你打算高二的时候选文科还是选理科?”

“文科。”

“是吗?我看了你们老师给我的成绩单,你文科分数很漂亮,但理科也不相上下,理、化、生都是九十多,数学是一百四,你怎么会想选文科呢?说起来将来大学选专业理科的选择范围更广,老实说找工作也更好找,不考虑选理科么?”

“因为我的性格不擅与人交际,也不怎么会处理人际关系,所以我想考师范学校,毕业的时候直接当老师。”季斐微微笑了笑,他的笑容很淡,很腼腆,却让人觉得很舒服很真诚。

王蔚笑着点了点头,“难得你小小年纪目标这么清楚,考虑的这么长远,很好,现在的学生不缺雄心壮志,就怕眼高手低,不清楚自己要什么,你这样很好。”发现季斐背脊挺的笔直,站的端端正正,脸却有些红,王蔚笑道,“难怪你们赵老师这么喜欢你,还真是个讨人喜欢的乖孩子。男孩子可以脸红,不过要记住,不能低头哦。”

“我知道了,谢谢王老师的教诲。”

王蔚忍不住低笑了一声,谢谢王老师的教诲?刚进学校的时候他做梦都希望面前站了一排乖学生,满脸景仰地看着他,说,谢谢王老师的教诲。可是打从进章建的第一天起梦想就破灭了,那群贼孩子,说谢都是这样的,不错啊老王,这回谢了啊。只差没让他吐两升血,这回可总算遇着个好苗子,圆了梦啊。

“既然你准备选文科,那么理、化、生就不测了,你就拿这六套试卷吧,语、数、外、政、史、地各一套,是上届高一期末考的。你就做语、数、外这三套吧,政、史、地是记忆科目,你出去了半年,估计也记不清了,就不做了,有空随便翻着看看吧。你们赵老师一直跟我说你很聪明也很勤奋,即便进了章建,一个学期后至少也是年级前三十,而且按你自己的打算,也是想学校给你免学费并且有各种补贴跟奖励的吧。现在我就来测测你的底子,看你排在哪个层级,如果真的很优秀的话,无论如何我也会向学校推荐,争取让你进去。不过如果不行......我会建议你去读你们本地的县高中,那里压力小,资费少,也有优势,相信你也明白,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你觉得呢?”

季斐郑重地点头,“我知道,我会认真对待这次测验的,不论结果如何,都很谢谢王老师。”

“好”,王蔚道,“你去房间睡个午觉吧,醒过来的时候如果觉得状态好,就可以开始做试卷了。”

王蔚跟大多数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人一样作息不正常,自然没有睡午觉的良好习惯,因为怕开电视吵了季斐,便躲在房间里补教案。补完教案看看时间还早,便拿了瓶酒,拆了包酒味花生,躲到房间看体育杂志去了。因为有喜欢的明星,越看越兴奋,看完了忍不住又看一遍,最后酒都喝完了,脑袋开始晕乎,便心满意足地开始睡觉。

这一觉睡的特别久,当然,王蔚不觉得。他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一开门就见着顾朗茳站在外面。

王蔚抓了抓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你的行李了?明天不是要赶火车吗?”

“我不休学了,老师。”

“哦,你不休学了......你不休学了!”王蔚一瞬间清醒了,“你再说一遍!”

“我不休学了,老师,季斐了?”

“季斐?在房间里做试卷吧,我让他午睡起来就做试卷。”

“午睡?”顾朗茳愣了愣,抬腕看表,“老师,已经八点半了。”

“八点半?!天啊天啊,怎么睡了这么久,还没吃晚饭了,季斐那小子该饿死了。”

顾朗茳皱了皱眉,去敲季斐的门。

门很快就开了,季斐见到他的时候愣了愣,紧接着响起一阵闹铃声,季斐瞬间回神,连忙返声回去关了闹钟。

顾朗茳看了看书桌,“我打扰你做试卷了?”

“没有,时间刚好到。”

“做卷子订了时间?”

季斐嗯了一声,目光绕过他看向他身后的王蔚,“王老师,三套试卷我做完了。”

王蔚正喝茶,差点没被呛到,“三套都做完了?你一直在做卷子?”一套卷子两个小时,三套卷子怎么也得五六个小时吧。

“不是”,季斐犹豫了会儿,道,“五点的时候我出去买了趟菜,饭已经做好了,见您还睡着就没叫您,打算晚点叫,后来......写着写着就忘了。对不起,我现在去帮您热菜?”

“不用、不用”,王蔚连忙摆手,都说不出话来了,“你......”回来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不过七个多小时,这孩子做了三套试卷,还出去给他买菜做饭?王蔚既觉得震惊又觉得不好意思。

“我去热菜吧”,顾朗茳的脸色不太好看,但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季斐是一定不会听他的,直接对王蔚道,“老师,你帮他批试卷吧,让他在一旁休息会儿。”

王蔚本来想阻止顾朗茳的,这大少爷哪做过这种事呀,他已经够不好意思的了,哪敢再让两个小的做事,可是顾朗茳转身就进厨房了,喊他也不应,好像生着气似的,王蔚觉得莫名奇妙,又无端端有些心虚,也不敢再叫他。

王蔚到房里拿了支红笔,又拿了季斐的数学试卷,一番看下来,时而点头时而皱眉,正看的认真,突然听到厨房里哐啷一声响。王蔚立刻冲进厨房,见到地上只碎了只碗,泼了碗菜,顾朗茳浑身上下毛都没少一根,不由松了口气,“不错呀,小子,只泼了碗菜,我还以为你得把我这厨房给掀了呢,嗯,不错,孺子可教。”

顾朗茳拧着眉,盯着地上的一片狼藉,脸色有些沉。

“没事,不就打了只碗吗?”王蔚拍拍他的肩,“谁没个第一次?人无完人,别对自己要求太高了。”

顾朗茳仍旧没有动,良久,道,“......那是季斐做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