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朗茳震了震,“季斐,你......”

“我四岁的时候我妈死了,我爸养了我十二年,可是从我初中开始,我就没再拿过他一分钱,刚小学毕业的时候他说不让我读初中了,我自己一个人跑到县城里去搬砖捡垃圾,他知道了不仅不帮我,还把我的钱拿了,后来还是老师......可笑我始终不清醒,初三毕业的时候竟然还求他帮我交高中的学费”,季斐神色淡淡的,“我们家跟你们家不一样,一天三碗饭,花不到一块钱,特别是我四、五岁那两年,一年都花不到两百,这么多年,往多里算我也就用了他五千,不过我得给他一万,因为这十几年里,他让我有个人可以叫声爸。”

他说的那样平静,顾朗茳却觉得心疼的要死,他死死握着季斐的手,直到季斐痛的咬牙,说,“再捏就要断了”,他才惊慌地松了手。

“一万块,那么多钱,那时候以为起码得还个十几年......难怪赵老师总跟我说,世界上到处是路,如果我觉得无路可走,那是因为我眼界太窄,见的太少。出去打工后才知道果然如此,外边不像我们这,卖一海碗香葱豆腐才两角钱,在田里累死累活干一年才两千多,外边喝瓶水就要一块钱,连上个厕所都要五毛”,季斐咋舌,“不过还好,我节约一点,每天多加几个小时班,不去外面买东西吃,一个月可以攒一千九。我打了半年工,每个月寄一千二回来,也就是一共给了他们七千二,只差两千八了”,季斐吁口气,看着顾朗茳笑,“剩下的都花在开学上了,本来以为现在赚不到钱了,二千八得还很久,不过你说你让他进了家具厂,一个月给他两千,别人都只有七百,也就是说他每个月多拿了一千三,两个月就多拿了二千六,而这二千六,是你看我面子多给的吧?”季斐望着顾朗茳,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期待着什么。顾朗茳心中一时十分不是滋味,只是点了点头,又忍不住握住他的手。

季斐道,“郑宇给我的家教费我带着呢,等下再给他两百,从此以后,我就再也不欠他了。”他说的轻松自在,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可是顾朗茳看的清清楚楚,他眼睛里有那样深的落寞,还有种淡淡的茫然与不知所措。

顾朗茳抱着他,“不怕,还有我呢。”

季斐笑着回抱他,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我本来就不怕。”

王桂香在外边喊他们吃饭,张罗了一桌子鸡鸭禽蛋,却仍然觉得不好意思,说,“小少爷,平叔,要委屈你们了,你看家里也就这条件。”

平叔本欲客气几句,却听顾朗茳冷冷道,“不吃了,留着你们自己吃吧。”平叔诧异地看了顾朗茳一眼,若有所思。

朱厂长正巧来了,见到顾朗茳的时候一愣,迟疑了一下,道,“定国这两天没去厂子上班,我来了解了解情况,这......”

季定国心里有些得意,却不说话,一旁王桂香笑道,“咱们一家陪小少爷去武县泡温泉去了。”

朱厂长脸色不太好看,勉强笑了笑,“如果是这样,自然没什么可说的。”

顾朗茳道,“朱叔,回去可以把他辞了。”

季定国连忙笑着道,“是可以辞了、可以辞了。”

季斐看他一眼,“爸,我有话跟你说,我们进去一下?”

“小少爷还在这,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