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瑾言也是最近才发现,他家老婆最近的电话越来越多,而且这些电话响起的时间大多在半夜。夜深人静的时刻尖锐的电话铃声响起的瞬间傅蔓几乎是立刻接起了电话。同时,她轻手轻脚的开门出去,对着电话那头的人点头哈腰。

江瑾言其实就睁着双眼盯着她的背影,傅蔓一次都没有发现。

傅蔓握着电话站在走廊的尽头,“我帮你联系到了一位这方面的专家,他很厉害治愈过一些肺癌晚期的病人,但是他的治疗方案大胆极富有冒险性,很可惜前不久因为评职称的事找人代写了一篇学术性论文发表在刊物上被医院开除吊销了执照,我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冒这个风险——或者你可以联系他看看,他临床经验丰富应该能给你们不少建议。”

傅蔓心头涌上一阵未名的欣喜,似乎渐渐的她快要看到曙光,抓住这茫茫大海上唯一的一根浮木,听到后面又有些沉甸甸的,随后又听见王英波说:“听你的意思之前的医生也是国内著名的专家,我想结果总是差不离的,但是很多事情往往也就是那一线生机改变了命运。我在伦敦等你。”

傅蔓心头一阵酸涩,难言的情绪不断侵蚀着她,“我到时候联系您,谢谢您。”

傅蔓收了线刚刚回身就吓了一跳,江瑾言修长笔挺的身姿端端立在她身后眸光直直的望着她,黑漆漆的眸子即使在昏暗的走廊里也可以看出一丝异样。

他蓦然朝她伸出手,淡淡道:“拿过来。”

傅蔓乖乖的交出手机,解释道:“我帮钟叔联系了一个国外的医生。”

江瑾言低着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滑动着屏幕,手机微弱的光映照在他俊逸的脸庞上,令她心头闪过一丝心悸,尽管自己知道没什么,但是这种被人翻手机、查记录、侵犯*的行为真的让她觉得自己很不受尊重。

他没看她,低着头面无表情的说了句:“是吗?”

傅蔓最烦他这样,一副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处处又透露出一种她背叛了他,她做错了的感觉。她有些不耐烦欲一把夺回手机,却被他灵巧避过,顿时语气不善道:“看完了么?”

江瑾言双眸一沉,嘴角勾着冷冷的笑,举着通话记录里几十个越洋电话里那唯一一个钟易宁的号码:“这就是你说的国外的医生?”

傅蔓顿觉不可理喻,“你存心找茬!”

江瑾言举着电话嘴角斜斜翘着,“有没有鬼,你心知肚明。”

傅蔓气急,“少给我扣屎盆子!我找到国外的医生那天给他打了个电话想跟他说明一下情况,毕竟那是他爸爸!不是我爸爸!他有权利知道一切,更何况他连接都没接!”

其实那天傅蔓挂了王英波的电话便拨了钟易宁的号码,可是打了两次都没打通。他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连通话时长都没有。

江瑾言紧抿着唇角不说话,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他在意的是她还主动联系钟易宁这个事,而不是别的,很多热恋中的情侣都会犯的毛病,前男友前女友的电话在手机中是个禁忌。

傅蔓又一次大步上前夺回手机,狠狠道:“少拿这种眼神看我!我就算红杏出墙了!我就算给你戴了绿帽子也就是你这臭脾气给逼的!”

啪——

手机被狠狠的甩到了对面的墙角处,发出一声巨响,瞬间骨架分离。

与此同时,江瑾言脸色顿时黑了个彻底,粗糙温热的大掌死死的捏着她的下巴,双眸泛红,咬着牙一字一字道:“你再说一遍!”

如此大规模、正式的争吵终于引来了钟家夫妇的注意,傅雪茹惊呼着上前:“哎哟——这大半夜的,你们干嘛?”

也许是因为妈妈的出现吧,似乎在某个紧要关头亲人的出现总能触动别人莫名的泪点,傅蔓眼眶微微泛着红,这也是结婚来两人第一次这么凶悍的争吵。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钟远山护短心切,又是一家之主,也生怕蔓蔓被人欺负,淡淡的拍了拍江瑾言的肩,道:“你跟我来。”

傅雪茹领走了傅蔓,“你呀,多大点事儿,至于闹成这样?跟他说清楚不就得了?”傅蔓靠在她怀里,哭的抽抽嗒嗒:“说了呀!他根本不相信我有什么办法!”

傅雪茹揽着她抚着她的背脊道:“那离婚,一段没有信任的婚姻怎么维持下去?我们还在呢都闹成这样,以后我跟你钟叔要不在了你们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呢?趁着咱现在还年轻也不吃亏,离了,太子爷又怎么样?谁高兴伺候谁伺候去,咱不伺候了!”

傅蔓抹了抹眼泪抬头看她,“来不及了,孩子都怀了!”

傅雪茹扑哧笑出声,“那有什么要紧的,现在多少未婚妈妈,女人当自强,咱没了男人难不成还活不下去了?”

“妈,你别激我了,真跟他离了你还不愿意呢。”

气氛突然沉静下来,傅雪茹保持着淡笑看着她,将她耳际垂顺的发丝捋到耳后,柔声问道:“现在后悔吗?”

傅蔓一愣,好久都没回答。

傅雪茹拍着她的背,继续说道:“你们小孩子总是一时冲动胡乱下决定,起初妈妈不答应你跟他,就是怕你们只是一时兴起、对婚姻充满了好奇、期待而做的决定,生怕你吃半点亏,但是后来妈妈发现他对你多好,他为了你钟叔的事忙前忙后没歇过,妈妈也很高兴,你好像真的找过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傅蔓听着入了神,想起两人刚刚认识的时候,好像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想起在站岗的时候,他低沉醇厚的声音:“绿灯了。”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他说:“你好,我叫江瑾言。”

他仪表堂堂、一本正经、眉目俊逸的样子,告诉她:“在你没遇见我以前,我允许你偶尔走点弯路。”那句话一直到现在都牢牢的刻在她的心里。还有他邪恶、耍流氓时闷骚的样子,眼也不眨地说起那些令她娇羞的话语,总之,在她心里刻下了千百种样子,可终究只是他一个人。

***

书房只亮着一盏昏暗晕黄的壁灯,江瑾言抚着身子不稳的钟远山到沙发上,寂静的房内只余他几声微弱的咳嗽,片刻之后,钟远山神色肃穆的开口:“蔓蔓这孩子是我从小疼到大,看着长大,也许因为太疼她,所以当她犯了错误我却也更心疼骂的比易宁还凶,甚至用了更加决绝的方式伤了她的心——”

“咳——”钟远山又剧烈的咳嗽起来,随后说道:“以至于——到现在,她心里都还在怨恨我,她每次面对我的时候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尴尬跟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