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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姝静说:“他怎么跟你说的?”

怀王一点儿也不需要回忆,就将那句经常会在脑中无限循环的话说了出来:“太后不让微臣告诉您她就是太后的事情,是因为太后可一点儿也不喜欢您啊。他是这么说的。”

左姝静颇有些尴尬,因为虞不苏说的倒也没错……可,他干嘛擅自加了个“一点儿也不”?!

她只说不喜欢,没说一点儿也不好吗!

——恼羞成怒的太后娘娘,只能在内心责怪虞不苏来泄愤。

怀王说完之后便没有再说了,只定定地看着左姝静,仿佛是希望她说话一样,左姝静只好道:“他说的……倒也没错,我以前,一直是拿你当皇孙看的……”

“我晓得。”怀王点了点头,大概是因为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看起来反应倒也没有特别大,“是我自作多情了。”

眼下怀王垂着眼帘,看起来分外可怜,左姝静只好道:“但是……”

“但是什么?”怀王猛地抬眼,看着她,道。

左姝静想了想,忽然伸出手来,道:“我的玉佩呢?”

怀王回来后,她也观察过,发现怀王没戴着那枚玉佩,因为之前的确信了怀王“变心”的事情,左姝静倒也没有多想,只在心里暗暗骂了怀王几句便也就算了,眼下自然是要问他那玉佩的去处的。

怀王一愣,而后从腰带里拿出那枚玉佩,道:“在这里。可……你怎么晓得你的玉佩在我这儿?难道当时你真的是故意将这玉佩留给我的?”

“唔,不是。”左姝静不留情地击碎了怀王的幻想,“这玉佩是当年我无意中遗失的,后来我还找了好几回,没找见也就放弃了。上回年哥儿生辰,你喝醉了,虽然当时你还不知道我就是太后,但却认错了人,将我当做了太后,然后一个人叨叨絮絮地说了好多,也是那时候我才晓得,你竟然一直喜欢我,还认为我也喜欢你。哦对了,你还说,这玉佩是什么囚中之鸟,幽兰泣露……王爷啊,你也太能想了。”

怀王一边听一边脸色微微变了,听到最后一句,他忍不住道:“连这玉佩上雕刻之物的含义我也弄错了?”

“是啊。这玉佩是我自己雕的,当初我学过这门手艺。你也知道,玉佩图吉利,自然都是雕龙凤一类的,所以我刻的是,凤凰浴火,死而复生。”左姝静道。

怀王低头看了一眼这个玉佩,似乎在认真思考上面的图案和凤凰浴火之间的关联,半响,他道:“虽然看不大出来,但这寓意却是和你自己的经历很相像。既然当初也是我无意中捡到的,那么,现在物归原主,也算是你自己的平安符。”

他说着便要将玉佩递给左姝静,左姝静却没接,而是道:“既然你觉得这个东西是定情信物,那就好好拿着啊,干嘛还给我啊。”

怀王苦笑了一下,道:“然而这并不是定情信物。”

“唔,此一时彼一时嘛……”左姝静挠了挠脸,看向一边。

怀王微怔,道:“阿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左姝静脸微微红了,道:“什么什么意思啊,还能有什么意思啊……你不是挺会想的么,那就自己想去啊,难道还要我说的很清楚……”

怀王伸手抓住左姝静的手,道:“我就是以前想太多了,现在才不敢再犯同样的错误。”

左姝静的手微微缩了缩,到底没选择挣脱,只轻轻地反握住怀王的手——但依然不看他,状若无意地看着其他地方——她说:“咳,这一次你尽情大胆地想吧,肯定没错,也不是自作多情……”

怀王顿了顿,而后便这样握着她的手往自己怀里一带,他没有说话,然而显然情绪有些激动,可也正是因为情绪有些激动,导致他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左姝静的左眼现在还青肿着呢……

左姝静被他带着往怀王身上一倒,左眼擦过他的衣服,她便发出了一声闷闷的痛呼,怀王立刻反应过来了,当即松开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拿起了一旁的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一些碧绿色的透明膏体,道:“很痛吗?抱歉,我一时忘记了……我来给你上药。”

左姝静乖乖地坐着,看着他给自己上药,因为太小心翼翼,怀王的动作看起来很有点笨手笨脚的意思,左姝静嘴角微微上翘,道:“还好,不是特别痛——你开始打的那一拳才痛呢。”

怀王动作微滞,而后叹了口气:“抱歉,我的手劲的确有些大。”

“没事儿,上沙场的人,手劲不大那才可怕呢。”左姝静满不在乎地眨了眨眼睛,只觉得左眼本来有点疼痛和火辣辣的地方上了那膏药之后凉呼呼的,很舒服。

怀王为她擦好了药,看着她,道:“所以,阿静现在也喜欢我对吗?”

左姝静没料到他还会折回来讨论这事儿,愣了愣没有说话,脸却又红了。

怀王只看着她,眼波流转,情愫似有若无,左姝静十分不自在地道:“我也不晓得……”

怀王道:“为什么会不晓得?”

“其实,我觉得你也不懂吧。”左姝静想了想,认真地说,“你当初,和我都没有太多交流,却轻易地喜欢上了我,那么你喜欢的,实际上也并不是真的我啊。在你的想象中,我一定是那样,满怀哀愁,郁郁寡欢,渴望离开皇宫的女子,对不对?”

怀王道:“对。但我现在已经知道,你绝不是那样的人。”

“你现在知道是现在,可当初,你喜欢的,是那个跟我截然不同,想象出来的女子。”左姝静道,“实际上我是怎样的,你想不想知道?”

怀王点头:“嗯。”

左姝静一笑:“我很满意宫中的生活,没有什么纷争,除了偶尔皇后和你母妃会在我这里闹一闹,除了偶尔我会听听戏,其他时候,虽然挺无聊的,但也的确很悠闲。下人们对我都恭恭敬敬的,那时候,我也全心相信着琉璃……虽然,琉璃最后不知道为什么背叛了我。我都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被皇后收买。”

说到琉璃,左姝静不免有些感慨,这个女人,她完完全全地相信过,跟她无话不谈,几乎没把她当下人,清净殿和其他地方的下人甚至怕琉璃胜过怕她。可琉璃最后却背叛了她,杀了她,最后自己也没有落得好下场。

见左姝静这样,怀王想了想,开口道:“你知道是皇后指使的琉璃?”

左姝静点了点头,道:“嗯!有一件事儿,我之前不敢告诉你,现在大概没关系了。我之前无意中,撞见过皇后和一个男子一起进了御花园一个废弃的花房里。那时候我一个人站在那儿,琉璃担心我着凉,先回去拿衣服了,我便看见了一个男人先进去了,我当时很惊讶,就看见一个女子闪身走进去了,那女子我也看不清相貌,只看见了一个七彩凤凰步摇,后来我发现,那个步摇是皇后一人独有的。而那女子身形,也的确和皇后很像。我知道了这个秘密,却没告诉任何人,只跟琉璃提了一半……之后大概是琉璃问了太后,太后晓得我那时候去过御花园,便怕我知道些什么,索性让琉璃杀了我。”

怀王没想到她竟然是因为这个而死的,道:“那的确是皇后,和皇后在一起的人,应就是太子太傅黎时辉。”

左姝静愣了愣,道:“这样么……”

“至于琉璃,她应该是因为罗义。”怀王有些尴尬,“当初我以为你和罗义有什么,派人监视过罗义,没见到你,却看到了琉璃偷偷去了罗义府上。加上,罗义亡妻是蒋钦和蒋蕊的妹妹,所以罗义与皇后之间,实际上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左姝静瞪大了眼睛,道:“可最后只有琉璃死了,罗义还好好的。而且,之前我在大悲寺碰到过秦艳艳,她说罗义很爱她。”

“嗯。罗义应该只是利用琉璃罢了。”怀王的口气倒是很冰冷,“罗义此人狠辣无比,以情为手段,诱骗了琉璃,但琉璃却也是自己愚笨,为了一个靠不住的男人,对你痛下杀手……呵。”

左姝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微微叹了口气。

怀王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说他们了,你继续说你自己。”

“嗯……”左姝静想了想,接着道,“总之,我在宫里过的很好,实在没想过要出宫什么的。而我,也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又很老实,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很有出息的皇孙,我身边,也没有像常将军和你那样,会把五花肉和人相提并论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