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交集在阳光爬起来后如同被驱散的黑暗变得失真,郑宥廷在日出前离开,没多留下一句话。

只除满室的狼藉散落的酒瓶,让一早来向封傲报道的李辉大吃了一惊,也让拦着李辉不让他收拾只得自己亲自动手的李孟群憋了一肚子火气。

李辉苦恼道:“书记,也请您爱惜自己的身体,您这才好了几天你就玩命似的喝酒,就算伤口没事了,喝酒也会导致肝硬化肝癌……”

封傲没在意他的絮絮叨叨,看了眼李孟群,道:“待会儿,你随阿超走。”

这一句,便让李辉的声音停住了,他捏了捏手心,犹豫着问:“您是要他……”

话未说尽,封傲却是知道他想问什么。

封傲也没瞒他,“我让向易亲自带他。”

李辉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不大了解封傲的打算,可按目前的情况来说,那些越狱的人就算过了两三年也只能是地下的势力见不得人的。而向易他们其中也有些人带着案底,可至少还是会被摆在明面上做些正经事的。

况且,他还真悚那群人,不愿李孟群与他们为伍。

李孟群当天就离开了,直到一周后才回来,整个人黑瘦了一圈不止。

他没有主动提起这一周经历的事,李辉也没有去问,只是在入睡时抱着浑身疲惫的他轻声道:“如果你不想……书记也不会真的为难你的,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李孟群一听就笑了,“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知道我这一周打的架比这辈子都多,操,那群人不就比我多练了两个月嘛,拽什么,看老子到时候不一个个把他们打趴下来!”

怀里的人,终究还是太单纯了。

离开?这世界上没什么是能仗着对方捉摸不定的‘善良’就能高枕无忧的事。

一脚踏进这个泥沼,不管以后如何,不管愿不愿意,他就没有喊停的权力。更何况他如今也算真正见识到封傲的危险,只是这冰山一角也足以让他明白之前自己妄图带李辉离开的打算是如何的异想天开。

再则,就如封傲曾经所说,即使自己可以自由,他最在乎的人早也无法全身而退。

那,便陪着他掉入深渊,又如何?

听李辉叹了一声,李孟群也不再嬉皮笑脸。

李辉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两人此时的处境,也深知其中的危险,他是在担心自己的,舍不得自己去冒险。李孟群抱紧他,嘴唇磨着他的耳朵,轻声道:“别自个儿瞎琢磨,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我这辈子就守着你了,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李辉的眼睛一下热了。

李孟群嘴唇一贴上他就一发不可收拾,李辉正伤感呢,被他撩拨得哭笑不得,“你别闹,明天我还得上班呢。”

“上毛班啊你上,一周工作四十个小时是国家规定,你那破领导遵守了吗?明天你就放假怎么了!别管他!”

“……轻点。”

“老婆,我可想你了。你忍忍。”

“啊……”

李孟群埋在他胸口啃着,摸着他的大腿架到肩上,冲了进去。他从未告诉李辉他也是不安的,为着从未预想过两个人的将来和人生不安,他亦不敢表露出分毫。

他骨子里是渴望安定的人,守着一个人,过上一辈子,那就够了。

到如今,没得选择,那就不要多想吧,努力朝前走,正如封傲所要求的那样变得强大。至少在无限的未知中,将身下的宝贝周全地护在自己身边。

第二天醒来,李孟群在身边留下的温度都已凉透了。

李辉睁着眼,睁大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许久,才缓缓将浮上眼睛的湿气憋了回去。

风波过后,回归平静的海岸,总不免聚集着从肉眼无从察觉的地方被冲袭而出的秽物,一如眼下的丰市。

要将这些不该现于人前的东西重新掩埋或是消灭,耗费丰市领导人不小的气力。秋天过去,由之前锦丰监狱引发的那些麻烦和方海军的倒台牵扯出的事故,也总算渐渐平息。封傲当着这说不出名分的代理书记,个把月的时间过去也不见上头有再作安排的打算,便就这么不干不脆地耗着。

倒是有不少之前方海军一派的势力靠拢向封傲,他们选择封傲的理由和从前选择方海军时候没什么不同,他们更看好的是周家的实力,或者说这个与周家颇有交情在他们政治生涯上的跳板。

封傲对此不可置否,不过方海军原本手头负责的事情全权转移到他手上,难免叫他本就不得闲的日子更是忙碌。

方海军手头上的事多而杂,其中最要紧的一件自然还是耗了巨资关系着整个丰市富商权益的钢材市场建设项目。项目已经动工,负责的书记虽不需坐镇指挥,却少不得要到现场巡视一二,走足场面,以示市里对这个项目的重视与负责。

这日,封傲便由直接负责这个项目的下级陪同着来到施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