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肃抚着唇坐在案前陷入沉思。

探头探脑了半天,周明决定暂且不进去打扰。他赌沈肃昨晚肯定没干好事,否则就让孙潇潇喝水呛到!

一转头,孙潇潇正坐在廊下剥橘子吃,脚边还放着一方石锤,沈肃罚她举两个时辰,结果半柱香没到她就开始偷吃。

“嗳,小心三爷发现……”周明凑过去好心提醒。

发现就发现,连个橘子都不能吃,干脆杀了我好啦!孙潇潇跳起来就骂,余光瞥见寂静的书房掠过一袭浅蓝的衣袍,破口而出的大骂立刻在舌尖转了一圈,“你当我什么人!三爷只让我举锤可没让我吃东西,为什么拿橘子来害我?周明,你个王八蛋!”

说完,一橘子砸周明脸上,孙潇潇弯腰拾起石锤“嘿嘿哈”的一举一放。

你……周明满头问号,摘下脸上的橘皮赫然发现沈肃已经立在廊下。

就没见过比孙潇潇还不要脸的女人!不亚于咽下一锅黄连水的周明痛苦道,“三爷,您罚我吧,我不该拿橘子给她吃。”

欸?孙潇潇诧异的目光落在周明脸上:没有揭发我,还维护我,沈肃为什么要这么白痴的人做幕僚?

出乎意料,沈肃并未追究,脸上挂着一派道貌岸然的温暖笑意,“孙氏,你来。”

孙潇潇放下石锤跟沈肃进屋。

没过多久孙氏便满脸贼笑跑出来,周明拉着她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关你鸟事!孙氏力气大,随便一甩就将周明甩墙上,“怎么哪哪都有你,烦不烦,一边去。”

周明那点花花肠子她岂会不知:哈巴狗儿似的巴巴着沈肃,不就是想要她。呸,臭不要脸!

真搞不懂大家为什么都想要这么贱的一个人当幕僚?据说当初还拒绝过沈肃,最后为了她才甘愿服侍沈肃。乍一听得这样的消息孙潇潇那颗少女心还扑通扑通跳了几下,原来自己的魅力这么大啊。

谁知周明笑嘻嘻道,“我还头一回见到力气这么大的女人,你让我戳两下呗,不疼啊,你看这么细的针,轻轻一戳就好,我实在好奇你的……”

后面的话被孙潇潇一拳堵住。

******

高禄公主的中秋赏花会可不是简简单单赏花,各家千金小姐都在为那天的花露品鉴而努力,谁都想在一群长安名媛之间脱颖而出,获得宫里贵人们的青睐,成为世家争相追捧的千金。

今年勋国公府有三位小姐受邀,分别是长房的刘玉冉、刘玉洁,以及二房的刘玉筠。

按照小姚氏的意思,刘玉洁最好先别抛头露面,再瘦一点更有利于将来说亲。刘涉川不认同,他就不喜欢纸片似的小姑娘,看谁都不如还带着点婴儿肥的洁娘可爱,再说那张脸多漂亮啊!

小姚氏只得同意。心里却不屑,没有纤弱的体态和身轻如燕的风姿哪里还算真正的名媛。当年为了让刘玉冉保持体态纤弱,小姚氏私下控制了她食量,饿的孩子直抹眼泪,但这种方法没敢对刘玉洁用,那可是刘涉川的心肝肉。

想到这里,小姚氏略有些气闷,又想到美丽的女儿终将在公主的赏花会上大放异彩,心情迅速好转。

而刘玉冉却没有那样的好心情,反倒忐忑不安,内向胆小如她哪怕在家里坐一年都不嫌闷,唯独头疼往人堆里凑。

历经两个月,对方家的调查总算有了眉目。消息由刘涉川在刑部的一位同僚传来,那人老家也在渝水,据说三年前,方二郎回乡祭祖,纵马当街踩死一人,踩伤两个,非但不赔偿还指使家丁将受伤的两人活活打死。事后大摇大摆走进当地衙门,甩下一千两银票,“爷有的是钱,罚多少都有!”也就是宁愿被衙门罚一千两也不愿赔偿死者家属二百两,简直不是一般的变态。

小姚氏又羞又怒,悔不当初。刘涉川当机立断,但凡方伯府来人一概拒不接待,三回下去,方大人便心知肚明,见到刘涉川依然有说有笑,但绝口不提儿女亲事。

刘涉川也惯会逢场作戏,一笑带过,亦牢牢记下方家的为人。

长安的簪缨世家又不止姓方的一家,而刘玉冉生得楚楚动人,十分瘦削,并不比二房的刘玉筠差,可惜性格过于内向,但只要有心,再找一个良配也不算难事。唯一令刘涉川遗憾的是长女的亲事不定,连带次女的也要往后推延。

推延好呀,推延的这段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刘玉洁身心愉快!

今日休沐,刘涉川坐在书房研究水道疏浚图,叮叮当当的悦耳铃声自外间传来,抬眸就见一张漂亮的小脸躲在帘子后头。

“看见你了,进来。”

“阿爹的眼睛好厉害!”刘玉洁提着裙角规规矩矩迈步,山耳猫亦步亦趋紧跟那绣着玉簪花的裙裾。这哪里像猫,分明是只京巴狗。

“不是眼睛厉害,是耳朵厉害。”刘涉川笑。

山耳猫脖子上挂着一串小金铃铛。

都怪你!刘玉洁瞪了山耳猫一眼,它却趁机跳进她怀中,敏捷的不亚于飞檐走壁的轻功高手。

刘涉川浅笑,目光温柔的落在刘玉洁脸上,促狭道,“怎么耽搁这么久才过来?”

“我帮姐姐做花露呢,用阿娘陪嫁的方子,弄的我浑身石榴汁。”她神态娇憨,虽是抱怨却嘴角含笑,弄脏衣服不免要重新梳洗一番才能见阿爹。刘玉洁将山耳猫放回脚下,柔声问道,“阿爹唤我来可有好玩的事?”

到底还是个孩子,就知晓玩。刘涉川抽出一封信函,两指衔着递与她,“你的信。”

我的?谁会给我写信……刘玉洁满脸疑惑。

刘涉川暗笑。信函封口仅以简单的对折并未涂蜡,可见沈肃心怀坦荡,且还通过他的手传递,说明并无不可告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