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宁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件事情,对珠棋道:“你把他们都叫到堂屋里。”,说着,起身向外边走去。

她脚上刚刚脱了花盆底鞋,换了双平底绣花汉鞋,此时也懒得再换回来了,就这么走出去,坐在堂屋的上座上,又拍拍椅子扶手,对珠棋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珠棋方才醒悟过来,连忙从书柜边上的暗格里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小包裹,里面是各色荷包,五彩缤纷,拉拉杂杂地一大包。

武宁见自己院子里的太监宫女们都跪了一地,便清了清嗓子微笑道:“叫大家来,原也没什么要紧事,做个总结罢了。旧的一年已经过去,我这院子里地方虽然不大,但是蒙爷和福晋的照顾,拨的人也不算少。”。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笑道:“人多的地方,自然是非也多,”,眼光见堂下众人跪得整整齐齐,一个个默默低着头听她说话,武宁心里一动,将后面的话吞进了肚子里——何必呢?大过年的!

况且言多必失。

言多必失,颠扑不破的真理。

念及此处,武宁抬手对珠棋示意,珠棋会意,上前按照排列顺序一个个给太监宫女们发起荷包来,那荷包虽是颜色不同,内里分量却是一致,免得人心不平,接到的人都给武宁磕头谢恩,自是不提。

因着人不多,一会儿功夫,荷包便发完了,武宁见众人散去,才又从里屋里拿了几个金银荷包赏给清明等几个眼前最得力的宫女,又温言道:“这半年来,你们几个最是辛苦,现下收了我的荷包,来年还要更辛苦,可别怕呀。”,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口称不敢,又给武宁磕头谢了恩,武宁让她们起来了,才道:“我也真乏了,珠棋去屋里帮我铺床,其他人都下去吧,我要歪一歪。”。

清明等人告退着去了,珠棋见里屋床铺已经铺好,有些糊涂,不知武宁为什么还要她铺床。武宁道:“你将我枕头换一个来,这个睡得不大舒服。”。

珠棋“啊?”了一声,仍然是上前换了那枕头,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这枕头上的杭绸是前几日才进上来的,四阿哥特意吩咐送来主子这里的。因着质地丝滑,花样雅致,还被主子夸过,怎么这么快就‘不舒服’了呢?”。

她一边想着,一边上前将那枕头拿起,却赫然枕下一只大大信封,上面写了“珠棋”两个字,字形古怪,墨迹歪斜。珠棋因着经常服侍武宁写笔记,认得是自家主子的笔迹,心里已经明白了三四分。她回头望着武宁,迟疑着道:“主子?”。

武宁低头抿了一口花茶,笑道:“自己名字总认得罢?谁的东西谁快拿去,丢了我可概不负责!”。

珠棋慢慢地抬起脸道:“主子,奴才方才拿过荷包了,这个真不用!”。

武宁听她音量不忌,连忙放下花茶,上前几步捂住她的嘴,跺脚道:“小声点!”,又指了指外面,珠棋会意,立即紧紧闭住了嘴,又抬起两只手盖在武宁手上,捂住自己的嘴,眼珠子转个不停。

武宁低声道:“笨蛋!你主子总不能一碗水不摆平,方才那是做给她们看的!”。

珠棋仍觉不妥,还要说什么,武宁笑道:“你就当刚才我赏四爷府里的人,这会子我赏自己娘家人。”。

珠棋听了,眼圈登时红了,什么也没说,低头打开了那信封。

信封里是张薄薄的银票,开的是京城里的庄子,珠棋看清了银票上的数目,立时瞪大了眼,扑通跪下道:“主子,奴才惭愧,受不起如此……”。

武宁截住她剩下的话,道:“你受不起,谁受得起?”。

珠棋有些哽咽,道:“主子,奴才……其实蠢笨得很……”,武宁有心逗她,眼角瞟了一眼珠棋,笑道:“谁说你聪明了?”。

珠棋瞪大了眼,望了武宁一眼,武宁忍不住低头扑哧一笑。

珠棋垂下眼继续道:“别说是像别院里的朔雪、书意、锦画她们,就是眼前的清明,奴才也比不上!”。

武宁收起笑容,认真道:“做什么要和别人比呢?人各有长短,况且你认为的那些她们身上的长处,在你主子眼里倒未必是长处。”。

珠棋听到此处,脸上现出思索困惑之态,武宁笑了笑道:“这笔钱你好好收着,待过了几年,我跟爷说说,帮你找一门好亲事,娶个好人家,就算提前给了你嫁妆啦!”。

珠棋听了这话,猛地抬起头,刚才还红扑扑的脸蛋一下子失了血色,她失态地向前一扑,抱住吴宁的旗装下拼命摇晃道:“主子!主子!您说什么呀?奴才是要一辈子伺候您的,奴才不嫁人!”。

武宁被她摇得头晕眼花,连忙摆手道:“好好好!”,见珠棋仍旧不放心地紧紧盯着自己,八爪鱼一般地缠在自己腿上,便低头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低声慢悠悠地道:“你要是一直在我身边服侍我,我自然求之不得。可我是个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的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哪一天就突然从这个时空消失,到时候你无依无靠,又怎么办呢?”。

珠棋越听,眉毛越皱越紧,最后糊里糊涂道:“主子是知州大人的千金,四爷的庶福晋,怎么就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了呢?”。

武宁心道,我既然能从故宫的台阶上莫名其妙地穿越到这里来,天知道这时空隧道是怎么回事?指不定哪一天就突然穿越回去了,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又有什么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