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吃了一惊,身边侍卫想要推开人群,那人墙挤得密不透风,一时又哪里推得开?只见那老婆子坐在地上嚎哭了几把,忽然站起身来,猛地对武宁一头撞去,口中只叫道:“我跟你拼了!”,武宁见她气势汹汹,满脸鼻涕,赶紧一闪身惊惊险险地避让了开来,却被老婆子一把扯住了辫子末梢。

武宁出门出得急,那辫梢系得不紧,一用劲,辫子便松散开来,帽子也掉了下来,一时间,飘逸黑发披满了一肩,正衬得她在灯下眉目如画。

众人都惊讶得张了嘴,这一下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出来武宁是个女人。围观人群中,便有人低声道:“怪不得刚才就觉得这小少爷清秀得紧,敢情是个娘们儿呀!”。

又有人道:“你小点声!看人家那架势,指不定是哪家官宦小姐!”。

先前那人怒道:“官家小姐又怎么的?我一没犯法,二没惹事,怎么?她还能将我强拉到衙门里去?”。

一旁众人也议论纷纷,只道是谁家的闺门小姐想要在上元节出来玩耍看灯会,为方便出行,女扮男装,这样的事情,每年本也是多了去了,并无甚稀奇。

那老婆子和少年妇人也呆住了,一时俱是无言。老婆子将满手鼻涕眼泪在衣裙上擦了擦,倒是规规矩矩退到了一旁,偷眼望了眼那自家主母,那少妇上前来,对着武宁行了礼,柔声细语道:“这位妹妹,方才我们以为……”。

武宁披头散发地编好了辫子,又从地上捡起那帽子,见沾满尘土烟灰,有些嫌脏,不戴却又不行,用袖子擦了擦,硬着头皮倒扣在了头上,摇摇手道:“一场误会,一场误会!”,那少妇颇为歉疚,又道:“我家田妈原不是这般不讲礼数的下人,只不过护主心切,还望这位妹妹担待些。”。

武宁低头拍了拍衣上尘土,觉得整件事情从头到尾啼笑皆非,她不愿啰啰嗦嗦地再多说,一拱手转身离去。

众人见一场闹剧到最后竟是这样收场,无不觉得扫兴,指点议论了几句也就散了开去。武宁一抬头,见人群外,四阿哥正站在那里,面上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武宁不料到这一幕完完全全落在四阿哥眼中,一时呆住了,四阿哥上前,还没对武宁说话,目光先落在了那两个侍卫身上。

那两个侍卫扑通刚想要跪下,膝盖都弯下去了,想着这是在外面,又赶紧直起身来,弓着腰等候着四阿哥发落。武宁瞥了一眼他们,对四阿哥道:“不管他们的事,是我……”。

四阿哥看了她一眼,慢悠悠道:“你别为他们求情。”,又上前一步,低声道:“你们两个,倒是好本事,我让你们看着武主子,便是这样看护的么?”。

那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只能道:“请爷责罚!”。

武宁扯了扯四阿哥袖子,四阿哥见她一脸赔笑,心里怒气,将袖子从武宁手里扯了回来。武宁又不甘心地上前抓住四阿哥另一边袖子,小声道:“爷……”。

四阿哥抬了抬胳膊,奈何武宁抓得极紧,四阿哥只能任由她扯着袖子,斜眼瞪了她一眼,道:“知道错了么?”。

武宁赶紧点头如捣蒜,谄媚地连声道:“知道了,知道了!”。

四阿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依不饶问道:“错在哪儿?”。

武宁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道:“错在我不该忘记自己是男装,要记得男女有别,错在我不该惹事生非,调戏良家妇女,这么一会儿工夫,惹出一场风波来,叫人看了笑话。”。

四阿哥冷笑一声,道:“你还知道是个笑话!”,又道:“放手罢!”。

武宁“啊?”了一声,随即意识到四阿哥的衣袖还被自己拽在手里,连忙嘻笑了一声,放开手,四阿哥摇摇头,拍了拍武宁脑袋,一脸哭笑不得的神情。

武宁头上那帽子原本尺寸就大,被四阿哥按了按,几乎完全罩住了眼睛,她赶紧扶住帽子,向上拨了拨,露出眼睛来,四阿哥低声斥道:“你这家伙!聪明起来是真聪明,笨起来也真笨!”,武宁笑道:“我若是有爷万分之一的聪明,也不至于此了!”,说着将那帽子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