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八章抬棺

胡玉娘再滚一圈,嘴里头,“哎哟哟!哎哟哟!”

胡玉娘这么些时日反倒长胖了,照她自己的话说,“苦难让人吃得多,吃得多就让人胖得快,这叫屯膘抗压。”。

故而只穿着亵衣的胡玉娘在榻上滚来滚去的样子…

像只白粽子,还是沾过糖的那种…

肥肥的,软软的,一戳还会叫…

长亭仰靠在椅凳上,笑眯眯地看玉娘,“你在陆家,我也不太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找胡家叔婶了,找着了离平成不远。我在平成南端买了百亩地,让他们都牵了过来。你是女人,户籍上搁不了田地,我就先寄存在你叔叔脑袋上,等你婚事敲定,一亩不落的全当作你的嫁妆。我叫人先给她们敲警钟,再把你送过去,这样才能不受欺负。”

玉娘总不能一直在陆家。

长亭肯,胡玉娘自己都不肯。

玉娘身形一停,忙趴起身来,目光炯炯,“找到了!?爷爷只说在豫州,豫州这么大,你咋找到的?!这才三两日吧!?他们咋说!?问起爷爷没?”再想了想,“等你们家的事儿尘埃落定了,我再回去也好,否则心里头挂忧着,反倒没法子同叔婶好好相处。”

最后一个问题…

长亭不晓得怎么答。

那户人问倒是问了,可问的是胡爷爷还留了什么钱财地皮没有…

长亭索性不回最后一句,笑了笑,“你说平成是陆纷的地盘?那我是怎么做这些事儿呢?胡家叔叔在豫、幽两州边界入山打猎为生,我派遣下去的人手在第二日便找到了他们,而后买地、过户籍再林林总总的事儿一块办下来,耽误了几天时间。陆纷…”长亭轻声嗤笑,“他的胳膊还不够长,手还不够大,他以为豫州是他的了?那就拭目以待罢。”

陆纷一事尚未盖棺定论,而已故者的身后事却再难推脱。

对于陆绰的大殓礼,陆纷表现得很积极。

布置灵堂、诚请高僧,做殓诗,再备下棺木、陪葬,勘测陆氏陵园,定穴位…

所有的事情,陆纷在三日内全都备置整齐。

长亭私心揣测,恐怕陆纷早就准备齐全了罢。

出棺日定在二月二十三日,从光德堂出殓,至平成以北的陆家陵园,陵园大多位于山郊野岭,路程算远,去一趟就得一日的时辰,再回来便是三日光景。

出殡摔盆之人,定为陆纷长子,陆长平。

北地旧俗,为身故者摔盆捧灵之人当以长子长孙,可去者若无儿无孙,便从旁支里选择出与之亲近的小辈郎君来,而选择下来的这位即默认成继承去者家财的人。

陆纷绝口不提自己担上这门差事的话头,反倒将自己长子推了出来。

长亭以为陆纷是怕遭报应。

可再一想想,他怎么可能惧怕报应此种飘渺无物的东西。

凡事要讲究一个名正言顺,而子承父业更是理所应当,陆长平要继承陆绰的一切,可他的父亲还未亡故,他要攥到手必须从陆纷手上接过来,陆纷此举只不过是转了一道弯儿罢了。

可笑的遮羞布,可悲的自欺欺人。

让陆纷的儿子来捧陆绰的灵。

长亭气得心肝都疼。

长亭恨得不得了,真定大长公主自然知晓,亲斟一盏清茶让长亭静静心,只说了一句话,“小不忍则乱大谋。”

是。

陆纷此举难免没有含着试探的意味在。

她与真定大长公主忍不了,只能提前将长英接回平成,可陆长英如今身形孱弱,无异于羊入虎口。

若忍下了,未曾对此事有所异议…

“阿纷将会更信任我。”

真定大长公主浅啜一口清茶,面无表情,“毕竟,只有叫他放松了警惕之后,我们才能接着向下行动。陆纷未曾解决,长英最好别回来。天大地大,陆纷终究是他的长辈,我陆家下一任的掌舵人身上最好不要背负任何污点。”

长英回来,陆纷消亡。

不管长英是否动手脚,在外人看来,这都是一场宅门内亲眷相杀的好戏,陆长英都将落人话柄,得不偿失。

长亭默了默。

忍这个字,写来容易,做来难。

陆家早挂素绢,白灯笼等物,门廊上挂了一缕一缕的白绸带花,服侍的人都屏气凝神,不见笑颜。

追悼头一日,络绎不绝的人来来往往,谢家派遣了谢询和几位族叔过来见礼,拖了两车的礼,那谢老夫人身边的阿嬷拽着长亭的衣角就开始哭。

“太夫人是想来的,老爷也是想来的,可太夫人着了场大病,老爷来顶什么事儿?画画骂那挨千刀的贼人?大姑娘是晓得的,这一路有多不太平!奴违心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谢家都摇摇欲坠了,大姑娘最后靠谁去?陆公过身,太夫人叫奴偷摸问问大姑娘,想不想回谢家去住?旁的不敢讲,头一条就是不叫姑娘受了委屈!若姑娘想离了这是非地,太夫人立马派遣人手来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