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眼神, 让萧绡的心脏紧紧缩成一团,连呼吸都忘了。

展令君盯着她看了足有十秒, 终究什么话也没说,在病床旁边的陪护椅上坐下, 松开领带扔到一边。

萧绡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转身走出病房,拿着CT排号的纸条去CT室外守着。空气中弥漫着痛苦的味道,萧绡靠在墙壁上深吸一口气, 让快要停摆的心脏得到少许的缓解,只是舌根越发地苦涩起来。

如果哥哥有个三长两短,先不说展令君会不会跟她拼命,她自己都过不去心里的坎。靠着墙壁慢慢蹲下来, 萧绡抱着脑袋自责不已。自己这种行为,大概跟那种给花生过敏的儿媳妇吃花生酱的老太太一样不可饶恕吧, 当时就不该心软,不该让他见慕江天的。

CT叫号, 轮到展令羿了, 萧绡快步过去通知。

展令君接过单子,跟护士一起推着哥哥去了CT室。

CT显示脑部没有病变, 但海马区异常活跃。脑科医生也解释不清,只说让再观察几天。展令君点点头,把哥哥抱回病床上,沉默地坐在一边。

萧绡把买来的饭放在桌上,抿了抿唇, “你吃点东西吧。”

“你回去吧。”展令君没有回头看她,语调平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盯着检测仪一动不动。

这时候,手机响了,是展母打过来的,问两个儿子去哪里了。展令君把哥哥昏迷的事慢慢地告诉妈妈,叮嘱她不着急,慢点过来。

挂了电话,展令君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站在原地的萧绡,闭了闭眼,似乎在极力克制什么,“回去吧,别跟我妈妈碰面。”

别跟妈妈碰面,一个看到儿子昏迷的母亲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萧绡明白展令君的意思,其实更多的,是他自己不想见到她。

“嗯……”萧绡吸吸鼻子,转身离开,“哥哥醒了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一声。”

展令君没说话,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复又转回身,像个雕塑一样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哥哥。听着身后萧绡离开的脚步,痛苦地闭上双眼。原以为,终于找到了可以信赖的人,没想到还是靠不住。

前些日子那样明媚的心绪,统统化作了无尽的嘲讽,他刚刚从阴暗的角落里爬出来,就被一把推进了深渊。

一天一夜过去,展令羿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萧绡焦躁地坐在设计室里,一笔也画不出来。就算哥哥醒过来,展令君也不会原谅她了,这种知道自己死期将至的感觉太糟糕了。

艾德琳休假回来了,看到萧绡愁眉苦脸的样子便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做错了一件事,”萧绡抬头发现是艾德琳,“是私事。”搓了搓脸,她知道艾德琳不爱听这个,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每个人都会犯错,重要的是,你有没有能力去承担这个错误的后果。”艾德琳话里有话地说。

萧绡正烦恼着,没心思去揣摩她的意思。艾德琳看她这个样子,便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了高定室。

“艾德琳跟你说什么了?”苏菲凑过来问。

“没什么。”萧绡打开钱包,轻轻抚摸卡槽里的那张黑色山茶花名片,如果展令君要跟她分手的话,该怎么办呢?

“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啊,我听说,艾德琳准备辞职了。”苏菲叹了口气。

昨天艾德琳回来,就跟林思远大吵了一架。

在时尚圈混了这么久,萧绡都能相同的关节,她哪里会不明白,只是不想说。之前的种种,都是林思远为了争夺首席设计师的位置设下的圈套。把萧绡派去非洲坚持让金跟艾德琳去大师论坛,就是一切阴谋的开始。

“我们做了六年的搭档,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做。”艾德琳很是失望,刚来LY的时候,林思远也只是小有名气的设计师,是她一手培养起来的。

“是六年半,”林思远伸出细长的手指,比了个数字,“我在艺术指导的位置上呆了六年半!”他正是事业的上升期,却在艺术指导的位置上蹉跎了将近七年,再过几年他对时尚的敏锐度就会下降,再想上升就难了。而艾德琳,明明都这么老了,竟然一直占着首席的位置不放。

俗话说,有六十年的皇帝,没有当六十年太子的,他已经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