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轻后生暗恋上某位姑娘,而那姑娘又看不上他,就会发这般宏愿,那就是希望这世界上男人都灭绝了,只剩下他,这世界女人都灭绝了,只剩下这姑娘。然后她就不得不选择他了。如果这个梦想太毒了,那么另一个梦想就更常见:希望自己与心爱的姑娘被穿越漂移到一座孤岛上。

翠芝不想一个光着身子,就动手脱起春水的衣服来。她说当初夏娃与亚当在伊甸园中,也是赤身祼体的。《圣经》里说,取下亚当的一条肋骨,又把肉合起来。耶和华神就用亚当身上所取的肋骨造成一个女人,领她到亚当跟前。亚当说:“这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可以称她为‘女人’,因为她是从男人身上取出来的。”因此,人要离开父母与妻子连合,二人成为一体。女人本就是男人身上的一部分,男女之间连合是天经地义的。当时亚当与夏娃夫妻二人赤身**,并不羞耻。

脱了衣服的春水与赤身祼体的翠芝,如同伊甸园中的亚当与夏娃。翠芝忽然“扑哧”一笑,跑出帐篷外,采了些花花草草,编成个小圈,戴在头上,又做了另一个,套在春水头上。

“像不像原始人?”她得意地问。

春水笑了,“倒像美国的印第安人。”他说。

她不高兴了,“印第安人有我白吗?”

“那…当然没有。我是说印第安人部落里也是不穿衣服的,他们随便拿些树叶围在自己身上。”

“你见过?”

“电视上见过。”

“你觉得我们这样怪不怪?”

春水只是笑,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说实在话,两人来到这荒郊野外,脱得一丝不挂,头戴花草,身遮树叶,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翠芝说:“你知道不?西方现在兴起一种活动,叫做天体运动,参加活动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不穿衣服的。”

“那我们现在也在天体了。”春水插话道。

“那是。所以,春水哥,你不用不好意思。”她倒做起他的思想工作来。

夜色渐浓,山里不再沉寂,偶尔会传出些声音来,不知是什么生物的歌唱。这本来是它们的领地,今天来了两个外来客,它们会不高兴吧?

翠芝有些害怕。

春水是山里的孩子,小时候经常在山里出没,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见翠芝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情不自禁地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

翠芝在他的怀抱里偷着笑。她是装的,在春水哥身边,还怕什么呢?

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在静谧中体会着拥抱的滋味。没有了衣服的阻隔,他们能听见彼此的心跳,热烈中带些忙乱。拥抱是温暖的,正好可以驱赶山间的凉意。

很奇怪,拥抱带来的不是激情澎湃,而是温情脉脉。就在这个拥抱中,知道了对方在自己心中的份量。

翠芝哭了,眼眶里充盈着泪水。不过,春水并没有发现,他把大手在她柔滑的背上抚摸着。很快,他察觉她在微微发抖。

“你冷吗?”他松开她,关切地问,这时才发现她哭了。

“你怎么了?”他有些手足失措。

她破涕为笑,“我这是高兴的,真的。”她脸上又是笑容,又是眼泪,春水看不懂了。

“我为你唱支歌吧。”她为自己的眼泪引起春水的担忧而愧疚。

“当然好。只是不要把狼招来啊。”春水打趣她。

翠芝天生有一副好歌喉,声音甜美,到了大学,她的好嗓子才被发现。那是在元旦联欢会上,进行一个击鼓传花的游戏,花落到谁手上,谁就得表演一个节目。她那时害羞腼腆,生怕花到自己手里,可怕什么来什么,鼓声一停,她莫名其妙地发现花在自己手上,急忙往相邻的同学手上扔,来不及了,反而引来一片笑声。她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才说对不起她没有什么才艺可表演的,就鞠个躬好了。大家不答应,也不相信,这么漂亮的女生,就算没什么才艺,在台上多呆几分钟让大家多看几眼也是赏心悦目的。她呆在台上,下又没法下,最后,她豁了出去,说为大家唱支歌吧。

她开口了。原来嘈杂的会场突然变得安静了,鸦雀无声,连咳嗽声都没有,大家生怕干扰了台上的歌唱,破坏了这么纯静自然的声音。

她唱完了,台下依然安静一片。茫然的她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就鞠了躬准备下台,没想到这时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有人吹口哨,有人尖叫,有人拼命鼓掌,有人高声喊:“再来一个,再来一个。”人们从来没有亲耳听到这么美妙的原生态声音,没有修饰,没有技巧,却极有感染力。

已经下台的她被同学重新拉回到台上,面对台下热情的同学,她只好又唱了一首。

从此,只要有什么晚会,或者文艺活动,就少不了她了。她在班里唱,在系里唱,在学校的重大活动中唱。她唱歌只是娱乐自己,这么频繁地参加活动,她有些厌烦。那时她一心只想念好书,没想别的。甚至有人找到她,想打造包装她,她不为所动。

毕业了,为了生活与工作,很久没有歌唱了。KTV这样的场合她不愿意去,更不愿在那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