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走了九歌和阿里,叶一鸣走到大堂那边倒了杯水。

这么一折腾,差点都忘记了柴房里还有个花相宜苦苦等着一杯水。

一想到要是空手回去,花相宜在自己耳边放些鬼影出来晚上一起嗨翻天什么的,叶一鸣浑身抖了抖,觉得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轻易去想象比较好。

时间正是夜半时分,客栈的大门已经关紧。忙碌了一天的店小二在大堂找了块稍微宽敞的通道,把几张长椅一拼,躺在上面睡觉,权当这样子是在值班。

听见叶一鸣的声音,以为是哪里进了小偷或者强盗,店小二蹭地坐起来,睁开了眼,待看清楚了叶一鸣,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边打哈欠一边问道:

“客官可是睡不着了?”

叶一鸣点了点头,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茶碗,道:

“我只是出来倒杯水,没想到吵醒你了。”

店小二摆了摆手,道:

“这都是不要紧的,反正我也刚刚才眯了一会儿。对了,跟您一块儿的那个美人小姐,刚刚也下楼了。那时候,其实我就醒过来一次了,客官不用介意。”

咦?

深更半夜的……

苏樱刚刚也下楼了?

叶一鸣继续追问道:

“我家小姐下楼了做什么……或者去哪里了?”

店小二又打了一个哈欠,朝着大堂外面的前院一指,带着困意的声音说道:

“我这样的粗人哪里知道富家小姐半夜为什么睡不着,不过她倒是出去前院了。”

叶一鸣一听,连忙放下手中的杯子,道了谢:

“谢啦小哥,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说完便跑到前院那里,去查看苏樱的踪迹。前院的整洁跟后庭的杂乱名下不一样,毕竟是门面担当,要招揽客人用的。除了立了个棋牌的牌坊式大门,两侧还费了些心思种了些好看的花草,花草丛中设了两个秋千架,秋千架前面各有一张圆石桌。

而沿着牌坊大门每隔几步立了柱子,一直延伸到大堂这边,还特意在柱子上挂了灯笼,泥地也铺上一层石块。

都说月上柳梢头,这灯火也悄悄地在柱子顶端上燃烧着。

故而虽是深夜,但是前院却有种灯火通明之感。显得只要看见这箫城周边的客栈,便可以知道箫城究竟有多么得繁华。

然而叶一鸣在前院里转了一圈,木柱子上的灯笼都晃花了他的眼睛,却没有看见苏樱的身影。

苏樱明明是睡不着出来了,小哥也没有见到她再回去,怎么就不在这里了呢?

叶一鸣一双脚踩着铺了石块的地面,走到前院中间,又隔着牌坊大门的门缝朝着外面看去,看见牌坊大门的锁锁得很严实。叶一鸣纳闷着转了身,一抬头,却正巧看见屋顶上有个人影。

那个白衣飘飘的绝色容颜,现在正放远了目光望向长空的,不是苏樱是谁?

叶一鸣大喜,跑到墙角跟搬了一个长长的梯子,靠在墙边爬了上去。

“师父一个人出来独享夜景,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叶一鸣用力一撑爬上屋顶,小心地踩着青瓦,免得一不留意就咕噜噜地滑了下去。青瓦承受这叶一鸣的重量,发出了细微的响声,这响声听起来,就好似脚下的瓦片已经被自己一脚踩烂了一样,惊得叶一

鸣又放轻了脚步,两只手张开,迎着徐徐的晚风,像走钢丝的少年一样,小心地保持着自己的平衡。

“你不也是半夜跟着来路不明的女子在畅谈吗?”

苏樱哼了一声,看着叶一鸣张开双手保持平衡,仿佛脚下有什么陷阱一样地走过来,勾起了嘴角。

叶一鸣踮着脚尖,总觉得这薄薄的青瓦随时随刻要给自己送上一份“惊喜”。

然而事实证明尽管上面多了叶一鸣的体重,这青瓦稳稳当当,既没有碎裂,也没有从屋顶上滑下去,质量好得可以给店家打五星好评。

学着苏樱的样子坐了下来,叶一鸣已经是满头大汗了,正准备用自己的袖子一抹脸,却见苏樱掏出了手帕递过来,她别过脸,故作嫌弃道:

“瞧你这样,脏死了,快擦擦。”

叶一鸣嘿嘿嘿地接过来,倒是没有着急擦脸,而是嗅了嗅上面的荷花香,随后才按在自己的脸上擦拭起来:

“师父是想我想到睡不着吗?”

苏樱白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最近越来越嚣张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吃了熊心豹子胆,于是好笑道:

“我之前一直觉得你是流氓无赖,原来无耻两个字也是与你很相当的啊。”

“哪里哪里,师父谬赞。”

叶一鸣似乎听不出话里的讥讽,抱了抱拳反而很开心地说道。

苏樱早就见怪不怪了,无论称赞或者讥讽——当然讥讽多一点——反正这个人他就是故意这般,拿着好话当恭维,拿着坏话当称赞。

故意假装听不懂,故意假装看不见,故意假装不知道。

而后贱贱的,讨打的,出现在你身边,乐呵呵地笑着。

想到这里,苏樱脑子好像闪过了什么东西,微微扬起来的笑意僵在脸上。

——什么?

——刚才的?

苏樱回想着,刚刚在自己脑海里,一瞬间出现的人。有一个穿着灰衣服的人,她在他身后喊着,让他不要去,他却似乎不知道危险一样,自信地追着谁而去。

“师父……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