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灯的人好多啊,朱珠不去试一下?”

孙智修微微昂起头,对着朱珠说道。朱珠却摇了摇头,转头问赵魁道:

“主子要不要试一下?”赵魁看了看济济洋洋的人头,也摇了摇头,一来他们随着游行队列的末端过来,来到这里的时候,前面已经看不见站台只有人人人人密密麻麻到足以引起密集恐惧症的人头,而游行队列也正在掉转头,准备回城了,这实在是不是要试一下,就可以马上试一下的事情;二来这种祈福祈愿的事情,如果真的有用的话,他也不至于被困在封印之中几百年。那些年月里,肉体与灵魂分离的日子里,他祈求了神明

无数遍,可惜没有一个人听得见他的声音。如果祈福祈愿有用的话,他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不过都是一些自欺欺人、自我安慰而已,赵魁淡淡地看了热闹的人群。那股风靡的热闹与他格格不入,他自己也显得不是很感兴趣。热闹仿佛都是假的,不温不暖,却对这几个人划清了界限。

“罢了,不过是浪费时间。”赵魁说道。赵魁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好是护城河的下游,从上游飘下来的花灯到这里被拦住,挡在出水口那里。花灯挤着花灯,密密麻麻的挤得最开始那波花灯沉入了水下。等到明日一清早的时候,无论这些花灯是否

还浮在护城河上面,南故城官衙都会派人过来将所有的花灯残骸打捞上来,统一运往城外焚烧。所以祈福放灯这种事情,到最后终究不过是归于一抔尘土,说与鬼听而已。

“啊……”

朱珠忽然看见了什么,惊讶道:

“那个荷花花灯……熄了。”

“荷花花灯那么多,总归都是会熄灭的。不可能燃烧到天明的哟,朱珠。”孙智修看到。

朱珠却有些遗憾,嘎嘣嘎嘣咬着糖人的糖屑,道:

“那个花灯,从一开始就跟着旁边稍大一点的荷花灯一起飘下来的。两个灯一直没有分开过,但是忽然只有小的荷花灯熄了呢……真可惜……”

赵魁一听,朝着小的荷花灯的上方伸出手去,暗自催动他的力量。那水上的小荷花灯就被无形的东西托起来一般,滴滴答答滴着水滴,从护城河河面一下子飞到了赵魁的手里。

拆开花灯,拿出了一个签筏看起来,露出娟秀的好像是女子的手写字体。

“上面写了什么呢?”朱珠凑过去看道。

赵魁对写了什么没有兴趣,直接塞给了朱珠。于是朱珠拿着半湿半干的签筏一个字一个字读起来,读得不是很通畅,毕竟字体也沾到水有些模糊:

“若是天道……允我等自由……即可,……若是不允……便由我一人承担……?”

念完朱珠还是一脸困惑,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呢,智修?”

孙智修颠了颠朱珠,让快要滑下来的朱珠做好,听着这话,却在摇头:

“这我怎么知道……比起外人的愿望来,好像申屠琰从刚才开始就有些古怪吧……”他这么一提,话头就自然而然从签筏解读上面落到从游行队伍回来之后就一直沉闷不语的申屠琰上。经过孙智修一提醒,这个申屠琰后来就没有在用那双笑眯眯的桃花眼和那张巧言令辞的嘴巴欺骗纯情女

子,这确实不像是申屠琰的作风。

修魔者向来任性妄为,这难得的狩猎场,他申屠琰这个雄心勃勃的猎人居然没有动手,奇了怪了。

不过更奇怪的是他的脸颊——虽然他一直用折扇挡住,但是朱珠的位置却看得很清楚——申屠琰脸上有着清晰的巴掌印。

“申屠琰你的脸怎么了。”朱珠暗自讥笑,明知故问。

“多嘴,小孩子看你的花灯去。”

申屠琰不耐烦地说道,眼睛却看着折返回城里的花灯游行队伍。

——那个气息没有错……他记得很清楚。

那是半妖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