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叶一鸣梗着粗红的脖子,喊道。

“凭我就是你爹!凭你身上流着我的血!”

叶知秋掷地有声的喝道。

“你不是!我是棺材里蹦出来的!我早就死了——在很多年以前!你现在看见的我,只是死掉的灵魂附身在这个身上的!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我的爹!”

叶一鸣粗红着脖子说道,而且此刻显得桀骜不驯的下巴,他就像是一个野猴子,天地来天地去,服了天地,却偏偏服不了眼前这个中年男子。

借助【叶一鸣】肉身的嘴巴,说出了他自己的心里话。

他本来就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来客。

在这个同名同姓的身体上呆的久了,有对这个身体也产生了同化感情。

说出自己心里话的同时,何尝不是替这个肉身【叶一鸣】说着他的话。

叶知秋浑身一震。

他气得胸脯大起大落,脸上的胡须也被口中吐出了怒气吹得翘了起来。

叶知秋并不知道叶一鸣所说的他早就死了,是指真正的叶一鸣早就在很久以前死在血蚀剑下;他也不知道所谓的死掉灵魂附身这件事情,是指现在的叶一鸣其实灵魂深处另有其人。

叶知秋以为叶一鸣一时气急,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来。叶一鸣肯定是还在记恨他,将他们放置不管,不闻不问二十多年。当叶一鸣说起,他是从“棺材”里出生的时候,叶知秋显然心里一揪,痛心不已!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当年毕罗女死去下葬之后,一声婴儿的

啼哭,如同要冲破生死的束缚一样,从棺材里传出来。

早就死了,也许是指这件事吧。要不是宋青衣发现及时,叶一鸣哪里还能活到现在,早就在棺材里被活活闷死了吧。他差一点出生没久就又被送离人间,可偏偏这时候最应该在身边的父亲因为这世道负气而去,抛弃了青衣门的一切,只

想找到一个理想的生存之道。

没想到最后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来的方向。

那么现在想起来,当年叶知秋又为什么要离开他们呢?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眼前这个青年、这个自己从来都没有抚养过哪怕一日一个时辰的孩子,心里是多么的委屈和冤枉。

当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当他一个人苦苦挣扎,最后却发现自己的父亲是七星盟盟主的时候,恐怕叶一鸣那个心就已经死了吧。

所以叶一鸣才负气的说,他自己只是一个死掉的灵魂附身在这个肉体身上。

——叶知秋一厢情愿地这么理解着叶一鸣说的话语。

眼前就是,一个伤痕累累的、任性的、叛逆的年轻人。

明明早已经过了年少青春时代,却在看见自己父亲的瞬间又重新回到了那些冲动莽撞的青葱年纪。

[这个逆子,说的都是什么昏话!]

怒不可遏的想法几乎要将他年过半百的胸膛炸开!

可是下一刻随着炸裂的怒气一同浮出来的,则是前所未有的心疼。

他到底要经历过多少的事情,要经历过多少的伤害,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些伤害是谁带给他的?

那些困境又是谁放在他面前的?

叶知秋忍不住在自己的身体追求答案,到最后才发现,很有可能所有的痛苦都是他带给叶一鸣的。

如果那个时候他在叶一鸣身边,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好父亲,守护着他成长的话。

是否今天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对自己的态度会有很大的不一样?

是否叫做没头梗着脖子冲自己大喊的男子,会跟易子安他们一样用仰慕的直率的目光看着自己?就算他不是以父亲的身份待在他的身边,至少以一个友好的长者时不时出现在他身边。在他陷入困境的时候,伸出援手,帮他一把;在他独自一个人行走在去坎坷崎岖的路上之时,用明灯一样的话语,指

引着他前进;在他钻入牛角尖的时候,为他抛出一根通向出口的绳子。

即使不是一个友好的长者,哪怕是在他成长的路上,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忘年交。

即使不是有一面之缘的忘年交,哪怕留下一些值得纪念的书信。

即使没有留下一些值得纪念的书信,哪怕回去一次青衣门。

即使一次都没有回去过青衣门,哪怕是——

哪怕是……

哪怕是。

“混账东西!是谁教你可以忘了本的!”

叶知秋铁拳展开变成巴掌,响亮落在叶一鸣的脸上。他分明是知道的——

哪怕不是如铁般的巴掌,就是现在给他一个拥抱,也比这个好太多了。

“就是因为你行事历劣绩斑斑!为人不够光明磊落,偷偷摸摸,尽使些下三滥的功夫,才会败坏自己的名声!我要教你,也没有地方可以教你!”

哪怕不是这样疾言厉色,就算是现在在口头上让他一点又怎么样,两个人之间的情况肯定也会好转一些。

“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