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忍不住浑身抖了抖,再度回过神来的时候,拉斐朗已经离开了。

他呆了一会儿,静直的僵立着,直到太阳下山,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在了地平线上,温度渐渐的有些冷了,可是他却浑然不觉。

他浑身冰冷,一点人气都没有,嘴唇冻得青紫,一张脸上毫无血色。

二毛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迷迷糊糊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揉了揉眼睛:“希尔……”

看到沈毅的模样的时候,她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快,快上车!”

沈毅已经冻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任由着二毛将他扶着,扶到了车上面。

二毛给他盖上了厚厚的毛毯,又拿出了一瓶热水递给他,让他喝下。

沈毅如同一个木偶一般,二毛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似乎都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

出了公园,暮色四合,天已擦黑,二毛以最快的速度带着沈毅飞了回去。

没想到,在回去的门口,就碰上了拉斐尔,他行色匆匆,正准备出门,正好撞见了他们二人,一看见沈毅的模样,顿时脸色大变,抱着沈毅便走进了屋里,将屋内的温度调到了最高。

被自己最熟悉的人抱着,沈毅终于有了一丝知觉,抬起头来,虚弱的朝着拉斐尔露出了一个微笑:“我没事。”

拉斐尔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下颔绷直着,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怎么回事?谁让你出门了?”

他好好的在屋里养着,这两天看上去气色才好一点,可是却在今天被打回了原型!拉斐尔只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那个寒冰世界,他被蛛丝裹着,浑身冰冷,冻得发僵,气若游丝的模样。

看着自己的爱人如此,他只觉得比他更冷。

拉斐尔下意识的便看向了二毛,二毛低着头,乖乖的站着,一言不发。

沈毅捧着滚烫的水杯,喝了一口水,这才有力气去解释:“今天有些闷,就想着出门逛一逛,你别怪二毛,这件事情跟她没有关系。”

“出去逛为什么不跟我说?”拉斐尔很是不悦的看着他,又将他抱得紧了一些。

“跟你说,我还出得去吗……”沈毅的声音低低的,察觉到拉斐尔越来越冷的视线,忙将水杯放到了一边,抵着他的额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我错了,我以后都不出门了。”

“希尔,我没有怪你,我是在害怕。”拉斐尔直视着他的眼睛,吐露着自己心底最深处的心声,“你好不容易才喜欢上了我,想要跟我在一起,我想让你的一生跟我的一样漫长。你知道从南荒回来我有多自责吗?我找了无数的人,访遍了名医,可是没有一个人敢治你的身体……我真的很害怕有一天早晨,在我怀里的,是你冰冷的尸体……”

一股酸涩从心底盘旋着,渐渐上升,最终凝聚到了眼眶中。

沈毅眨了眨眼睛,将泪意逼了回去,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不会的,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答应过你的。”

拉斐尔抱着他,将脑袋搁在了他的肩膀上面,第一次露出了脆弱的姿态。

害怕,胆怯,这些都是懦弱者才会有的情感。

拉斐尔早就已经抛却了这些情感,但是在今天,他又重新体会了一遍,无比深刻的。

他害怕死神。

气氛沉寂了一会儿,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哀伤。

沈毅闭了闭眼睛,痛如刀绞。

面对这样的拉斐尔,这让他怎么坦白?拉斐尔几乎将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了他一个人,还有毫无保留的信任。

这一切,都源于多年以前两个人分别时的一句承诺。

那个时候,是喜欢,但是现在,却是爱,深入骨髓,融入发肤。

如果……让拉斐尔发现先开始的源头是错的呢?

他是不是……又要恢复到一个人的状态了?连自己最亲密的人都算计自己,欺骗自己,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他还能对谁露出自己最真实最柔软的一面?

光是感同身受的想一想,沈毅便觉得痛不欲生。

他闭上眼睛,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下来,但是却很快被他伸手抹掉了。

拉斐尔,对不起。还有……我爱你。

如果所有的话都能那么轻易的说出口的话。

沈毅张了张唇,最终也没能说出来。

“拉斐尔,今天晚上我没有做饭,明天再做饭给你吃好不好?”两个人是相拥着的姿态,沈毅看不清楚拉斐尔的面容,摸了摸他的头发,温温软软的道。

拉斐尔的声音透过他的身体,闷闷的响了起来:“嗯。”

拉斐尔松开了他,从桌子上面的锦盒里拿出了一条闪闪发亮的抹额,那条抹额里面,有着一朵漂亮的淡粉色的玫瑰花,和他头上戴着的一模一样。

他亲手为他戴上,吻了那抹额一下:“你说的,定情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