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六日,城南正式动工。

秦桑绿和顾念深在工地上举行开工仪式,各大媒体记者前来跟踪报道,G市一些企业的当家人也在应邀之列,四周围满看热闹的居民,顾念深和秦桑绿在一旁与人寒暄,鹿米米倚在容夜白身边奸笑,秦桑绿抽空过去和她打招呼,她肆无忌惮地和她开着玩笑,“阿桑,这好像是你和阿深的订婚仪式啊。”

“阿深订婚会在这?小白,你老婆的智商都转嫁到你身上了吗?”纪南方一日不贫就着急。

秦桑绿趁机脱身,看向梅西,梅西察觉到注视,交代了身旁的工作人员几句,然后走过来,听秦桑绿问道,“还有多久?”

梅西跟她久了,很快明白过来,低头看了眼手腕,回答道,“四十分钟。”

她点点头,梅西离开后,顾念深看过来,四目相对,他刚好看见她眼底的焦躁,她穿着黑色的礼裙,越发显出苍白的脸色,他心里微微疑惑,走过去关切地问道,“不舒服?”

“没有。”她忙道。

顾念深看着她,秦桑绿低下头,眼底一闪而过慌乱。幸好,今日来的人多,纷纷扰扰,他又得应酬,一时不得空多管她,他站在人群中,侃侃而谈,礼貌微笑,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泰然的气质。

十二点整剪彩,工作人员已经将一切准备就绪,放了礼炮后,顾念深与秦桑绿站上去,礼仪小姐双手捧上剪彩专用的剪刀,秦桑绿拿起剪刀准备就位,顾念深却握住她的手,她抬起头看他,他低头对她笑,剪彩时间到,下面人都看着,她吸一口气,专心剪彩,他的呼吸洒在她的颈窝,她的心怦怦跳不停。

剪彩后,宴请宾客,她和顾念深并肩敬酒,想起鹿米米取笑她时说的话,脸蓦地热了起来,木然地笑着,端起杯里的酒仰头一饮而尽,桌上有人起哄,“秦总酒量了得啊!”

她看着空空的杯底,才恍然反应过来,但嘴巴里一点酒味也没有,像喝的不过是一杯纯净水,她疑惑地抬头,看见他噙着笑的脸,愣了愣,心下明了。

苏南微时刻地盯着他们,像是自虐一般,尽管知道那温柔和她无关,但还是忍不住要看,纪南方见状,眼眸暗下去,端着酒,自顾自地喝,苏南微低下头,无意瞥见他的失落,自嘲地笑了笑,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既然如此,又何必在这里看别人春风得意呢,低下头对纪南方道,“兜风去?”

纪南方怔楞,随即笑着答应下来,他笑起来的时候左脸有一个小酒窝,神色飞扬,苏南微的心,微微一热。你看,你爱的人,不肯给你的,他日,你自会在别处得到。

饭局结束后,秦桑绿没有回公司,而是直接回了家,徐静早已经准备好解酒要用的鲜榨葡萄汁,以及甜品点心,但她进了门,徐静却没有闻到一丝酒气。

“顾念深把酒换成了纯净水。”秦桑绿解释道。

然后走到沙发旁,盘起双腿,窝在沙发里,像是累了一般,微姨端了果汁来,笑着道,“是个有心的人。”

徐静眼底也是认同和赞赏的笑意,她看向女儿,她脸上没有了以往说起顾念深时的排斥和抵触,于是,趁机坐下来,温柔地道,“阿桑,不管你多么有能力,但终其一生,能让女人从心底感到幸福的,只有陪伴,理解,与爱。”

秦桑绿抬头,心底有些茫然,徐静接着娓娓道来,“桑桑,妈妈见过你最灿烂的笑容,是六年前,在后面的花园里,顾念深吻你那次,这些年,你的笑,都像是一个单一的符号。”

她的心狠狠一抽,尖锐地疼了一下。妈妈说的那个画面,突兀地跳在眼前:盛夏的黄昏,花园里盛开着玫瑰,栀子,姹紫嫣红一片,她坐在摇椅上读书,顾念深在她对面,当她读到,乐府中的《古相思曲》中的一句,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时,顾念深忽然抬头对她一笑,那神情,好像是她特地读出来向他告白似的,她的脸烧起来。

掷下书,瞪了他一眼,转身去荡秋千,过会儿,秋千被人从身后推起来,她知道是顾念深,也不回头,但他像是故意使坏,一下又一下,越推越高,然后,猛然松手,她倒抽一口凉气,顾念深却猝不及防伸手,稳稳地接住她,她侧过头,正好迎上他的吻。

“现在再瞪我,才算是师出有名吧,嗯?”他温柔道。

平常多么老沉的一个人,却在这夏日的黄昏,因为她瞪了他一眼,就故意使坏报复,多么孩子气!她不禁笑起来。

而这一幕,正好被领着纪南方过来的徐静看见,那画面多美,她的心软成一滩水,就连一向叽叽喳喳的纪南方也愣了半晌。

后来,她读一本书,那书上说,不管你爱的男人,有多么了不起的才能,卓越的本领,或不苟言笑的神情,但若他真的爱你,必会时常露出大男孩似的天真举动和欢喜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