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起,顾念深日日定花送来,新鲜的百合,他说,阿桑,让你相信我爱你,并不容易,既然重新开始,不如换我追你。

有一日,梅西看着百合,无意地感叹,现在男人,别说有钱的,就连没钱的,也不肯花心思追女人了,不过一句告白,甚至连等几天的耐心都没有,恨不得立刻就能有答案。被人真正放在心里喜欢,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运气。

末了,她还特意对她说,“秦总,你真好运气。”

她指的好运气,并不是指顾念深所拥有的外在条件,而是她被他真正地放在心里喜欢,秦桑绿望着放在办公桌上的百合出神。

“秦总。”

梅西连喊了好几声,秦桑绿才反应过来,忙抬起头问,“怎么了?”

“秦总,上次东巷那家多给拆迁费的事露了出去,其他人不愿意,按您说的,每户每平房多给一百块的费用,已经谈妥了,目前城南的拆迁已经差不多进行到一半了。”梅西汇报道。

她点点头,问道,“可还顺利?”

“前几日,顾总常去现场,有些突发状况也算解决了,现在还算顺利。”梅西道。

前期拆迁,按说是东曜负责,她自从上次生病后,觉得那些居民难缠,便将事情转交给梅西处理,倒没想到顾念深亲自去了几次,七月伏天,一日比一日热了起来,工地上,尘土飞扬,她又看了眼桌子上的百合。

“下午我过去一趟。”身为负责人,总不去现场,难保不遭人议论,何况,都已经拆迁到一半了。

没有其他的事,梅西退了出去,夏夏站在门外,梅西出来时,冷不防地被吓了一跳,夏夏笑了笑,做了个嘘的手势,拉着梅西离开,到了茶水房,才看见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夏夏伸手扬了扬,然后放在柜子上面,笑道,“秦总喜欢吃这种口味的饼干,想拿进去给她来着,看她发呆,以为有什么事儿不顺心,一时也就没进去。”

梅西看了眼盒子,惊讶道,“这不是早停产了吗?记得我小时候常吃。”

“是啊,不过前几天一个朋友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夏夏点点头,随即又问,“拆迁不顺吗?我瞧着秦总这几天总爱发呆。”

梅西从柜子上面拿出杯子,泡了杯速溶咖啡,笑了笑轻声道,“还不许咱们秦总也有思春的时候?”

“思春?”夏夏问。

咖啡的香气散发出来,梅西捧着杯子喝了口,然后缓缓道,“顾总这几天日日送花,不知是不是打动了秦总,我看像有什么不一样了,你看秦总以前什么时候会发呆?不过,像顾总那样的,秦总动心也很正常啊。”

梅西说完,喝掉杯子里的咖啡,匆匆忙忙出了茶水房,做老板的特助,别人看着风光,但其实,就像个停不下来的陀螺,夏夏一个人呆在里面,想着梅西的话,阿桑不动心才奇怪吧,何况她和顾念深本来还有一段过去。

只是,苦了另外一个人,她想起昨晚的那个电话,她积攒了多少天的勇气,终于说服自己,但接电话的却是另一个人,礼貌地询问她是谁,然后才告诉她,他现在在ICU病房,末了,那人还说,不要告诉一位姓秦的小姐。

姓秦的小姐,除了秦桑绿,还能有谁?

她担心的夜不能眠,恨不得立刻飞过去陪在他身边,可是,她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多么讽刺,他甚至不知道她喜欢他,以前,她觉得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他陆家二少的身份,总想有一番改变时,就能风风光光说出自己的心意,可他走的这么突然,以至于现在,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高中时,读亦舒的《喜宝》,里面有一段是描述勖存姿病危躺在医院里,除了喜宝,他谁也不想见,师太说,能让一个人在临死时还惦记着的,就是真的爱。

可陆西年,你爱的女人,此时,正对着另一个男人送的花出神,她心里眼里都没有你,而心心念念惦记着你的人,却不被你放在心里,多么悲哀,多情总被无情负。夏夏推开窗,狠狠地扔掉那盒她爱吃的饼干。

下午,秦桑绿和梅西去城南拆迁现场,下了车,看着逐渐变成废墟的城南,她愣了愣,原来摧毁一个地方这么简单,它的丑陋,贫穷,混乱,最终都随着这些尘土消失在空气中,最后只有回忆证明它曾经真实的存在过。

秦桑绿叹了口气,梅西取了安全帽过来,两个人带上后,一路向前走,由东至西,房屋被推倒,尘土飞扬,原来住在这里的人,几乎都已经搬离,现场只剩下工人,和上次剪彩时比,已经是天囊之别。

顾念深远远地就看见了她,和身边人交代两句,就朝她走去,她一路都在看那些倒塌的房子,抬起头冷不防看见他,倒吓了一跳。

梅西礼貌地喊了声,“顾总。”

他颌首,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脸上,她带着黄色的安全帽,露出巴掌大的小脸,半垂着脑袋,他想起张爱玲在倾城之恋里形容白流苏的话,总爱低着头,露出一截粉颈,此刻,那画面就在眼前,的确让人生出一番爱怜情绪。

事实上,不管是白流苏还是秦桑绿,都实在不是柔弱的娇女子,不过擅长迷惑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