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这位大师倒是能说会道,不愧是给人解签的。”陈兴很快就从惊奇中平静下来,差点也就脱口而出,直接叫对方老和尚。

“相由心生,信与不信就在施主一念之间。”老和尚很是淡然的笑着。

“大师讲话太高深了,我这种世俗红尘的人还真听不太懂。”陈兴撇了撇嘴,他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信鬼神,对封建迷信更是嗤之以鼻,至于那种所谓能给人算命看相的,陈兴更是不信,光看人的一张脸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命如何?这也太玄乎了点,纯粹就是瞎扯,起码他是不信。

“施主既然如此说,那就当老僧刚才啥也没说。”老和尚微微一笑。

“那大师倒是说说看,我这又是将相之相,又是眉目间有黑云的,这怎么个解释。”陈兴饶有兴趣的问着,他倒是想听听这老和尚怎么忽悠。

“所谓将相之相,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很好理解,施主若是从军或者入仕为官,那是将军丞相之才。”老和尚看着陈兴,“至于眉目间有黑云,那是施主可能会遇到人生第一个大坎。”

“第一个大坎?”陈兴怔了一下,旋即好笑的看着对方,“那大师说说我会遇到什么大坎。”

“施主这是把我当神仙了不成,观人面相看人之吉凶,这只是一个预测,我要能知道你会碰到什么事,那我就真的是活神仙了。”老和尚笑着摇头。

陈兴听到老和尚的话,心里却是悄然腹诽了起来,暗道你这老和尚刚刚不就说得跟个神仙似的,这会倒是谦虚起来了,我看是忽悠不下去了。

“施主是高雅之人,也难怪看不起旁门左道。”老和尚微微一笑,见陈兴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他似乎也不想多说,朝陈兴伸着手,“施主不是要给您儿子解签吗,拿来我看看。”

陈兴闻言,把手中抽的签递了过去,嘴角抽了一下,要不是为了晚上回去给老妈交差,他这会都直接掉头就走了,在他眼里,这老和尚也就是典型的神棍了,忽悠一下那些迷信之人。

老和尚瞥了一眼手中的签,很快就放了回去,道,“这签是上上签,贵公子将来也是富贵之命。”

“嗯,还有呢?”陈兴盯着老和尚,心里虽然对这种抽签算命一点都不相信,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老和尚看着确实也挺像那么个样子,有点得道高僧的样子。

“没有了。”老和尚微笑着摇头。

“那多谢大师了。”陈兴笑着起身,礼貌的道谢着。

“施主,我这给人解签不收费用,但你要向寺里敬一份香火钱。”老和尚见陈兴就要走,淡然笑道。

“哦,要多少钱?”陈兴一愣,差点也忘了自己都没给钱来着,主要也是刚刚在排队等候的时候看到前面的人没人交钱来着,他还以为不用钱来着。

“敬一份香火钱,结一份善缘,这个凭施主心意,不强求多少。”老和尚笑道。

陈兴听了,点了点头,也没再说啥,转身招呼着张宁宁离开,看到大门口边放着的投钱的箱子时,陈兴从钱包里拿出一整张的一百投了进去。

从寺庙了出来,张宁宁就忍不住笑道,“陈兴,刚才那老师傅说着好像挺玄乎。”

张宁宁刚刚就抱着孩子站在旁边,老和尚的话她也都听在耳里,虽然没插嘴,但也是惊奇不已。

“那种能给人解签算命的人,你说他要是不装点忽悠人的墨水敢出来要喝嘛。”陈兴笑道,“你看那老和尚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忽悠了多少人了,估计都修炼成精,能把死人都忽悠活了。”

“你这人,就算不相信也不要背后这么埋汰人嘛,要是被妈听到了,你又要挨一顿训了。”张宁宁笑着翻白眼,“话说回来,那老和尚看着还真的是仙风道骨的,虽然我不懂得算命之类的,但刚刚听他讲还差点听入迷。”

“宁宁,你看看,连你这种不迷信的人都有点信了,可见这些人忽悠人的本事有多高,也难怪有那么多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对这种算命之说也深信不疑。”陈兴笑着道,反正他是不信对方说的话,虽然最后说他工作的地方跟山有关系,但说他是什么将相之相,眉目间隐有黑云,最近会碰到什么大坎,他就觉得有点扯淡了。

陈兴想着,又笑道,“宁宁,你给我看看,那老和尚说我眉目间有黑云的,你看看有没有。”

“这我哪会看,我又不是算命的,看不出来。”张宁宁摇头笑道,“我就看出你满脸红润的,最近又发福了。”

“你这才是大实话,咱这明明是脸色很好,他还能看出个眉目间有黑云,这不是胡扯嘛。”陈兴嗤之以鼻。

“管他是不是胡扯,你呀,也别背后埋汰那老师傅了,在这佛门之地,我们也积点口德。”张宁宁摇了摇头,笑道。

“我倒不是埋汰他,只是对这算命之术不相信而已。”陈兴道。

“这算命之术是从周易玄学分出来的一个分支,周易玄学博大精深,咱们没有涉猎过,可能也真的不懂吧,即便是不信,也用平常心去看待就是。”张宁宁道。

夫妻俩边走边聊着,抱着小家伙在山上转悠了起来,张宁宁抱得有点手酸,换成陈兴在抱,陈兴想起自己小时候就经常在节假日的时候和小伙伴们上山来玩,一晃就是十几二十个年头过去了,昔日的小伙伴们早就为人父母,而他自个也都怀抱着儿子了,这时间之快,让人不知不觉,再回首时恍然如梦,也才真的令人唏嘘感慨。

“这山上的景观几乎没怎么变过呢,跟我以前来的时候还是一样。”张宁宁站在一处小亭子里,笑道。

“这山上的建筑物很多都是上了历史的,被列为省级保护文物,当然是不会轻易变动了,说起来这宁云寺还真的有不短的历史了,从明清时候到现在,也有好几百年了。”陈兴笑道,作为本地人,他对这宁云寺的了解也不少,市里更是将这里作为重点旅游风景区来打造,至于这寺庙里的和尚,陈兴了解不多,不过以前在市委政研室工作时,他倒是听过一个八卦,有一位市里的领导对这寺庙的大师非常推崇,经常上山来拜访,卜问吉凶、前途,对这算命之术十分迷信。

再次想着刚才那老和尚的话,陈兴仔细想了一遍对方说的话,照对方的意思,自己最近会遇到的大坎跟自己的工作或者工作的地方有关?

“陈兴,想啥呢?”张宁宁在陈兴在发呆,不由得问了一句。

“我在想那老和尚的话。”陈兴笑了笑。

“呀,你不都不信了嘛,怎么还在想。”张宁宁白了陈兴一眼。

“是不信,瞎想而已。”陈兴笑着摇头。

两人聊着,在山上逛了小半个小时,宁云山上的景色确实是不错,陈兴虽是来过多次,但也流连忘返,最后还是小家伙似乎有些不适应山上的严寒,有点哭闹,夫妻俩这才抱着孩子坐车下山。

“夏天的时候,这山上能当成避暑的好去处,冬天可就比市区要冷那么三四度了。”陈兴笑道。

“山上肯定会这样的,海拔高,温度自然就低了。”张宁宁点了点头,抱着儿子在哄着,看着小家伙那张俨然结合了她和陈兴五官的小脸蛋,张宁宁脸上满是母爱。

回到家里时已经是五点,邹芳和陈水平也刚从亲戚家回来,看到陈兴回来,就忙追问着刚刚抽的签怎么样,陈兴苦笑着摇头,“妈,也就你这么信这个。”

“臭小子,不准再胡说。”邹芳笑骂了一句,道,“快说说是啥签。”

“是上上之签,那老和尚说你这宝贝孙子是富贵之命。”陈兴笑着把刚抽的签递给母亲。

“是吗?哎呀,那老师傅说的话很准的,看来咱们家小成业将来会有大出息哟。”邹芳喜滋滋的道。

陈兴看着母亲一副深信的样子,除了苦笑,也不知道再说啥了,走到沙发上去坐下,拿起手机看了一下,给张明德和杨振回了短信过去,这才打了黄明的电话。

“陈兴,在家了吧?”电话一接通,就传来黄明的声音。

“下午一点多到家了。”陈兴笑着道。

“我就猜你早该到家了,看你没回电话也没回短信,我就想应该是忙着跟家人团聚,不敢再打过去打扰了。”黄明笑了起来,“怎么样,晚上有个老同学聚会,出来聚聚?”

“老同学聚会?谁组织的?”陈兴好奇道。

“能有谁组织的,当然是费仁那骚包了,也就那家伙才那么积极。”黄明笑道。

“我先看一下吧,吃完晚饭,没事的话就去。”陈兴道。

“那行,在咱自家酒店,你有空就过来。”黄明道。

两人说了几句后便挂掉电话,陈兴把手机收起来,难得和父亲坐下来聊天,这会有时间,陈兴也是享受这种在家的休息时光,和父亲两人泡着茶,父子俩有说有笑的喝茶聊天。

“明天我跟你妈要去你那舅舅家走亲戚,你和宁宁也一块去。”陈水平小口的品着茶,他现在喝的茶叶都是别人送的,虽然不知道具体价格, 但别人提过来送给他的显然差不了,就这茶香味,跟他到茶店去品的那些一斤几千块的一点不差,甚至味道还更好。

“怎么突然要去了?不是都不走动吗?”陈兴惊讶道,他从有记忆起,母亲那边的亲戚就很少走动,除了几个姨有来往外,那个舅舅,他连面都没见过,更别提知道名字叫啥了,要是在路上碰到,他是绝对认不出来的,印象中也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有那么一个舅舅。

“哎,都那么多年过去了,以前年轻时的那些矛盾也没必要一直耿耿于怀,现在你也都成家立业了,你妈说该带你和宁宁去走一下,我想想也是,我们这一辈人的是是非非,没必要延续到你们下一辈不是,再怎么样,他都是你舅舅。”陈水平摇了摇头,邹芳的爸妈走得早,所以一家子都是其大哥邹文刚在做主,几个妹妹出嫁,邹文刚是又当爹又当妈的操持,邹芳在家里排行老三,当时他和邹芳处商量要结婚时,因为礼金的事和邹文刚没谈拢,双方大吵了起来,邹文刚要他给一万块礼金,他当时只是一个清贫的小教师,哪里能拿得出一万块,那个年代,谁家要是万元户,说出去都倍儿有面子了,绝对的有钱人家,他一个月工资一百来块的教师,哪里能拿出一万块的礼金?

而他父母当时听了对方的要求后,立刻就反对了,最后双方商量不来时,他父母就坚决反对这门婚事了,他苦口婆心的做通了父母的工作,又去找邹文刚商量,结果邹文刚态度依然坚决,非得给一万块礼金才准妹妹嫁过来,陈水平当时气不过,直接骂了邹文刚一句,说对方这是在卖妹妹,没有一点人性,这话把邹文刚也激怒了,应了一声他就是在卖妹妹,咋的?父母亲都过世了,家里他这个老大做主,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骂陈水平娶不起就滚蛋。

双方当时都是脸红脖子赤的,陈水平被骂滚蛋后,直接就发飙了,给了邹文刚那大舅子一拳,两人就打了起来,最后还是其他人来把两人拉开。

两人干了那么一架,婚事也就越发没谱了,陈水平回家后更是被父母骂了一顿,让他不准再去邹家,天底下的好姑娘多得是,犯得着非得娶那邹芳吗,就因为这个,陈水平也和父母亲吵起来了,当时只是因为心里头还有气,和父母吵嘴是一时冲动,他那会还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心里头也有点叛逆,他也不会想到那一吵,气得父亲心脏病发作,最后送到医院没抢救过来,直接就撒手人寰,母亲因为思念父亲,没过几年也郁郁寡欢走了。

本来因为父亲去世这件事,他和邹芳是不可能了,但邹芳听说了之后,不顾其大哥邹文刚的反对,过来奔丧,按儿媳妇的礼仪尽孝,也就因为这样,两人最后才走到了一起,一万块礼金自然是没给出去,邹芳是跟其大哥争吵过后直接嫁到黄家来的,两人当时也没怎么办婚礼,就一家人一起吃了个简单的饭,算是结婚了,尽管后来条件好时补办过婚宴,当时邹芳还给邹文刚打过电话,邹文刚连接都没接,邹芳又通过姐姐妹妹去请,邹文刚最后也没过来,这也让邹芳心里有怨气,之前的事,要说谁不对,邹文刚肯定有错,特别是那一句‘他就是在卖妹妹’更是伤透了她的心,到头来她补办婚宴还主动去示好,毕竟是唯一的亲大哥,再怎么闹还是亲兄妹,结果邹文刚还是一副苦大仇深,谁都对不起他的样子,邹芳心里头能没气才怪。

也就因为这样,唯一的一个亲大哥从她结婚后就没再走动过,再加上丈夫陈水平一直都是有气,经常说着这种亲戚有还不如没有,哪怕是多年以后时过境迁,陈水平也不让她回去,邹芳也就没再同那大哥联系过。

正是长辈的这些是是非非一直延续下来,以至于陈兴都不知道自己那仅有的舅舅叫啥名字,更不知道长啥样,只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亲戚,只是从来不走动罢了,而那些是是非非,陈兴小时候听父亲讲过,那会还义愤填膺的跟着骂那大舅,同情父母亲来着,现在长大了,成熟了,非要让他说谁对谁错,陈兴虽然还是认为那大舅做的不对,但终归还是觉得一家人没有解不开的矛盾,只不过父母亲都没怎么提过他那大舅的事,陈兴有时候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舅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