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顾延章担心季清菱的身体,果然每日早出早归,一旦下学回家,便拉着她在院中学鞭学武。

后者年纪不比小儿,骨骼已经成型,虽学的只是简单的甩鞭花,擒拿术,一样实在难吃动习武的苦,可一想到前次病得那样重,才累得顾延章这样辛苦往往返返,又认认真真手把手地带着自己练,那一句“不学了罢”怎的也说不出口,只得咬着牙流泪流汗,又安慰自己,前生病成那样,想要活动都没有机会,难得现在有了一副健康的身体,更要好生养护才是。

她每日傍晚锻炼成了习惯,果然白天更为精神,连睡眠也比往日好了,得了好处,自己也渐能坚持下去,等学得七七八八,便同顾延章说,让他不用再辛苦往返。

顾延章一日两回的折腾,不仅是为了小姑娘的身体,也一样是别有所图,他每日同季清菱锻炼一回,还能同席吃一顿饭,哪怕多说两句话,也是开心得很,夜间挑灯夜读到深夜,想到日间对方一言一行,自己便不觉得辛苦,反倒有了干劲,连最最无聊的经义都无形中更有滋味了。

被季清菱这样劝,他磨磨蹭蹭,拖了又拖,等到发解试结束,才再也没有了理由,只得乖乖回了良山书院。

发解试考完,顾延章三人各自归位,钱孙氏也终于回了蓟县。

为了女儿的婚事,她这一回颇费了一番功夫,先打听到杨义府的母亲信佛,常去附近的一处大庙礼佛,便借个由头特跑了一趟,在庙里舍了些香油钱,偶遇了杨母。

自家儿子在清鸣书院就读,眼前的钱孙氏是清鸣书院掌院的妻子,见了她,杨母自然是殷勤备至,难得两人有缘相遇,连忙邀钱孙氏一同吃了一席素斋,席间少不得聊些家事、闲事。

钱孙氏略夸了杨义府几回,只提了一回“不晓得这样好的男儿,将来会给哪家小姑娘得了去”,杨母立刻就笑着道:“这孩子心气大得很,整日说什么不立业不成家,我都管不住,他从小跟着族中叔父,被养得除了进学,什么都不想,一心都是科考。他祖父也说,难得小孩有这样的抱负,我们虽帮不上忙,也不要拖了后腿,索性遂了他的意思,让他下过场再说罢。”

钱孙氏不过说闲话一般提了一嘴,杨母立刻就回了这样一大段,显然话术已经说过无数遍,早了熟于心。钱孙氏也是多年的主母,自然明白对方既然敢这样答复,必是家中上下都拿定了主意,再无转圜余地。

事既不成,钱孙氏面上并无变色,只附和道:“他文章一向好,多得先生赞许,日后下场应是没有失手的。”

这便把话题岔开,仍旧同杨母闲话家常。

两人说半日话,又礼了一回佛,钱孙氏还问了许多临县特产,她带着几个孙辈在此逗留六七日,访亲走友,这才慢悠悠回了蓟县,仿佛果然是特出来避暑游玩一般。

钱孙氏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家中也有许多子女,生的儿子一样娶亲,一样科考,虽比不得杨义府这样出挑,却多少能猜出杨家的几分打算。

不过是想着囤积居奇,待价而沽而已。

看着别人家的儿子,钱孙氏忍不住心酸一回。

钱迈当了许多年的先生,不知带出了多少人才,然而他几个儿子却没有一个称得上真正成器的,女儿也难说嫁得好还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