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菱还以为是房中热,便要把被子揭开,口中还道:“我去叫秋月把地龙给拦了。”

顾延章此时只穿着贴身里衫,哪里敢给她掀被子,这被子一掀,什么都挡不住了,忙把她的手拉住,道:“无事,我方才被热水激的,一会便凉下来了。”又将她拘在怀里,一面去亲她的脸,一面把自家的腰往后退了退。

季清菱并未想到这样多,听他说,果然就信了。

顾延章怕她动来动去,不小心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忙将这一阵子发生的诸多事情一一道来,本是为了转移小家伙的注意力,不想刚把陈灏举荐之事说了,就见季清菱的表情凝重起来。

“怎的了?”他笑道,“难道心疼那从九品的监司一职,还是替我舍不得那转运司勾当差事的差遣?”

又反过来安慰道:“不心疼,将来总有更好的。”

季清菱却是连忙挣开了他的怀抱,坐直了身子,正色道:“五哥,你推了陈钤辖的举荐,可他如今荐书早已交由马递驿传运送,按着你说的日子,此时多半已经到银台司了!说不准都已经到了政事堂中,哪里还追得回来,况且——陈钤辖当真会去追吗?!”

顾延章心中一惊。

当局者迷!

他当时手头事务实在太多,又一心想着如何推拒陈灏才会更好,却是疏忽了这一点!

实在是太要紧了!

送上去的荐书,不仅要通过政事堂的核批,还要被荐者亲自去京中呈交自家三代家状,由流内铨查验之后,其人官身、差遣才真正有效。

如果他没有去递交家状,那三个月之后,批文便再无效力。

此刻他已是对陈灏明言,自家要下场,不会去到京城,那等过了三个月,待得那批文失去效用,陈灏自然便没有损失那一个举荐之职,他怎么可能会多此一举,再着人去追回。

季清菱道:“五哥,陈钤辖若是没有其余心思,他为何不先与你说过之后,再将那举荐之书,送往京城……”

陈灏当真是无意的吗?

是好事,又不是坏事,哪有必要瞒着人,偏要等举荐书送走了,到得半路,才同被荐者说的呢?

这种极难得的好处,按着上位者的惯性,正该早早将该人寻到面前,同他说了此事,叫人知道领他的情,再将荐书上递才对,断无当事人反而最后得知的道理。

季清菱的眉眼越发严肃起来,又道:“延州递去的荐书,又是同军情一并送上,十有八九会有哪一位宰执来签书,换做旁人还好,若是签书的是范大参。”她认真地看了一眼顾延章,忧心忡忡地道,“五哥,若是签书的乃是范大参……”

顾延章的面上也划过一丝忧色。

拒绝陈灏的举荐,除了想要夺状元,也是为了不卷入范尧臣同杨奎两派的党争之中,可若是荐书递到了政事堂里,又怎么可能瞒得过范尧臣的耳目。

如果是旁人批的,一个小小的从九品监司官,还入不得范尧臣的眼,也许不会在意,可若是他本人批的,见到举荐者乃是陈灏,此时无所谓,待得将来下场殿试得名,他难道不会去翻回从前的旧案吗?

简直要命!

偏偏这事全然无解,在陈灏将举荐书送出的那一刻起,已是成了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