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顾延章出了门,季清菱在床上滚了好几回,怎的都再睡不着了,她想一想,索性打铃把秋月叫了进来,梳洗妥当,带着秋月、秋露两个丫头去收拾书房。

下月就是发解试,顾延章已是回来了,书房里头少不得要照着两个人来归置。

方才一应整理好,厨房过来说话,问几时开晚饭。

正好此时顾延章从外头回来,两人便好生吃了一顿饭,到得晚间,果然一并坐在桌前看书作文。

次日顾延章去得州衙之中,缴过文书,身上再无差遣,终于无事一身轻,回到家中一心温书不提。

也不知道他在送人回去的路上又说了什么,自这日起,那张璧却是不再出现,而是销声匿迹了很长时间,只提举府的礼赠却是不曾断过。

季清菱特意问过一回,顾延章却是不以为意,只道一句,小孩子,激一激就好。

从此顾延章每日早起晚睡,季清菱则是早起早睡,两人果然一齐专心应对发解试。

他二人闭门读书,锦屏山下的阵前战火却是纷争不休。

保安军、镇戎军正面对上了北蛮,数次大小战役,有赢有输,双方仍在对峙之中。

延州城偏居后方,虽然城中上下均是有些紧张,可因得大军驻扎在前,又有杨奎坐镇,倒是没有引起什么恐慌。

便在这般的氛围之中,距离发解试的日子越来越近。

而在千里之外,京城里,春风吹面不寒拂杨柳,沾衣欲湿落杏花,却是依旧一派风和日丽,太平时光。

这一日正午,崇政殿内重臣议事完毕后,纷纷告退。

参知政事范尧臣被天子单独留了下来。

早有小黄门把御座上赵芮手中的一本奏章接过,递给了范尧臣。

“这是范卿昨日签书的奏章……”赵芮的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

“臣记得。”只稍微翻了一下,不待天子把话说完,范尧臣便回道,“乃是延州都钤辖陈灏的荐书,举荐延州城布衣顾延章为官。”

这一份奏章,他记得非常清楚。

是延州都钤辖陈灏,也是杨奎麾下的死忠,递上来的荐书。

签书的时候,他特意看了两遍,这才批了一项,否了一项。

范尧臣稍稍停顿了一下,恭声问道:“不知陛下意下有何不妥?”

赵芮有些头疼。

范尧臣虽然只是参知政事,在政事堂中算不得官阶最大的,可他多年来权理朝政,比起年迈的首相王宜,虽然比他官阶高,却只会叫苦的孙秦来,在朝中的分量、在他赵芮心中的分量,都无疑要重上太多。

而另一厢,杨奎在枢密院中,也一样是重之又重的存在。

两人都是大晋朝中的肱骨之臣,却也是当前朝中斗得最是厉害的两派核心。

如今杨奎去了延州,两相隔开,已是好了许多,数年之前,两派人斗得你死我活,朝上几乎无一日不吵,就要到了有我没他的地步。

好容易把杨奎派去了延州,自然也是因为北蛮屠城,兵事急重,然而在赵芮心中,却也不是没有将两人隔开的意思。

闹得实在是太厉害了!

没有哪个皇帝希望朝中每日吵得无法正常运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