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功夫,同塌而眠,即便没有圆房,两人也已经渐渐熟悉了彼此的身体。

季清菱微微地喘气,只任由对方行事。

这一阵子忙于赶路,此时终于落定,难免有些放纵,折腾了半日,本就没有休息好的她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等到她终于全然清醒过来,已是接近午时。

顾延章依旧还在床榻之上,他靠坐在一旁,手里握着一册书卷,见她伸手揉眼睛,便把书卷随手放开,柔声问道:“醒来了,饿不饿?”

季清菱见了他,吓了一跳,撑着坐了起来,忙道:“怎的还在?!不是今日要去州衙交接吗?”

顾延章摇头道:“昨夜席间我同旧任唐通判说了,今日且先不交接,明日再去。”

又道:“我叫厨房炖了浓鸡汤,用那鸡汤下了面,先起来吃点东西,莫要把肚子饿着了。”

季清菱点了点头,果然爬起身来。

她梳洗过后,同顾延章吃了一回鸡汤面,便各自分开。

按道理,顾延章是一州通判,他的家人、随从,一到赣州,待得上任之后,便能住到后衙里头。

只是如今交接未成,虽然唐奉贤的夫人早早便派人来给季清菱递了帖子,说已是腾出地方,请她带着行李搬进去便是,又要请她吃席,季清菱却依旧不为所动,只客客气气地回了帖,又着人送了许多仪礼过去,就算领了对方的情。

当初到京城的时候,顾宅里头新找的仆妇,都是短雇,等到顾延章得了差遣,诸人准备出发之前,季清菱已是给他们全数结清了银钱,将人遣散了。当时几乎人人都想要跟着来赣州,她却一个都没有留。

比起中人介绍过来的熟手,季清菱还是更愿意自己买些新手慢慢教养,一方面从小看到大,知根知底,另一方面,府里头带出来的人,只要不出意外,泰半也不会有什么太严重的恶习。

且不说这一头她连着几日遣了人去置办各色物什,又帮着三个幕僚并其家人安家落户,另一头,在过了一日之后,顾延章带着幕僚自去州衙开始交接。

顾延章此回赴任,携了三个幕僚,都是大柳先生推荐的,其余两个是正经读书人,只有此时紧跟在他身边的这一个,却是柳伯山自己名下产业当中的一个大掌柜。

对方名唤许明,世代都是蓟县人,祖上皆是资质平平,偏生到了他,倒是突然开了窍似的,于财计之上十分有兴趣,一把算盘打得噼里啪啦,账册也看得精细。

“通判,今日去衙中交接,只不晓得账册要看成什么样子?”

许明言语间有些顾忌。

他虽然从来都只是管生意上的账,可却是知道,只要是账册,其中便一定会有问题,只是大小而已。

眼下不知道衙中情况,只怕自己看出了问题,却不好同主家说,更怕自家把握不好尺度,说了不该说的话。

顾延章看了看不远处的赣州州衙,道:“是什么样子,就看成什么样子,也不必留面子。”

许明有些迟疑,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小心地提醒道:“如今的赣州通判,好似下一任要调任荆州,若是当面不给脸,将来……会不会不太妥当?”

顾延章摇了摇头,笑了一笑,道:“不妨事。”

虽说是同朝为官,可他半点都不打算给对方背锅。

赣州乃是上州,虽然清平无事,可人户钱谷皆不差,唐奉贤在此足足耗了三年,年年岁考都极为平淡,也不晓得走通了谁的路子,才得调去了荆州。

唐并不是什么好出身,甚至可以说是贫寒出身,若是当真轮起来,也不过比郑时修好上一点而已,能有这样一通调动,想也知道,在任上必然收得不少。

不聋不哑,不做阿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