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如果杨义府遇得的不是李程韦,换做这京城里头任何一个其余商贾,无论对方生意做得如何大,人脉如何广,见得如此情景,也会晓得退到一旁,并不干涉,最好还要借口家中有事,快快走得远了,全当自己是瞎子聋子,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掺和别人家务事,惯来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更何况这一位还是参知政事的女婿。

范真娘女儿都已经生了,难道还能为着丈夫在外头有了外室,便要同杨义府和离吗?再一说,寻常人看来,做官之人三妻四妾,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最有可能两边闹得一阵子,姓杨的丢开外头人,浪子回头,认过错,两边最后又不和好了。

且不说范大参那一处最后会不会改变对这一个女婿的态度,可面上一定不会做得太难看。

这样一来,将事情从头跟到底,还把事情爆得出去的那一个,可不是既要遭杨义府恨,也得不到范真娘的好吗?

然则遇着这样一个烫手山芋,李程韦不但不躲,反而迎得上去。

他跟着上前几步,道:“小娘子莫急,你若是肯信老夫,便将此事交给老夫来验看罢。”

他语毕,转身朝后走去。

杨义府看着李程韦朝自己走来,简直进退两难。

他虽说并不好十成十确定自家袖子里头那软绵绵的东西便是胡月娘塞进去的香囊,可却并不敢抱有半分侥幸。

时至如今,如果还不晓得自家定是遭了设计,那他也枉生在这样的家族之中,更愧对他进士的名头了。

胡月娘为何会挑选在今日同他说腹中胎儿之事,而这大半夜的,李程韦又为何会恰好路过金梁桥街,与自己撞到了一起?

明明同自家一起出得院子,为何跟着自己的那一名亲随到得此时还不见踪影?

这一切实在是太过巧合,叫人细思之下,不由得心惊胆寒。

胡月娘图谋的究竟是什么?李程韦又是为何而来?

在这仓促之间,杨义府手中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根本无法推测出来,可他却知道,此时自己不能走,一旦走了,这一处把柄便会被李、胡二人捏得死死的。

有官之人在外眠花宿柳,本就是违法之事,像他这般,一旦胡月娘出面上告,说自家乃是良家女子,受了骗奸,一场官司打下来,无论结果如何,他的名声也将全毁,将来又如何有前程可言。

可他更不能给李程韦掏了袖子。

若是从中果真掏出了那一枚香囊,证据确凿,更是无法逃脱要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