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与虞侧妃的意思,是我故意安排好了刺客埋伏,然后引王爷到埋伏点了?我可真是神机妙算,知道我下的药王爷一定会发现,知道王爷身上有解百毒的药,知道王爷不是当场质问我或是派个人跟着我,而是自己亲自跟着我,末了,还要安排一场像‘色鬼国师’这样无意义的戏,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本事呢! ”

“这一点,的确是有些巧合,但本王确实是因为王妃才去了刺客埋伏之处的,且除了王妃,谁也不知道那个地方。”秦悦缓声开口。

郁青青冷声道:“所以王爷是明知道不可能,也依然要将罪过怪到我身上?”

秦悦摇摇头:“不是怪,是防备。真相查明之前,为了本王的安全,王妃恐怕要受些控制了,万一又有更大的刺杀行动呢?”说完,转头看向虞侧妃,“找个地方,将王妃关起来。”说完,朝郁青青一笑,转身离去。

郁青青看着他的背影,没有理由争辩,也不想争辩。

这叫真正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吧。

虞侧妃安排的地方仍是原来的地方,甚至安排的人也很巧妙地用了同一个人,谭婆子。对她有怨的谭婆子,此刻怕是更加不会让她好过了。

门关上,落锁,站在门后的郁青青在一片漆黑中摸到那木板床的所在处,无力地躺下来。

周身阵阵酸腐之味让人想吐,带着潮气的床板与烂棉絮浸得人反而身后发冷。

头传来阵阵昏沉意,身体也乏力。

在冰冷的潭水中泡了那么久,又穿着湿衣在草地上躺了那么久,然后又没有及时趋寒,而是在马车中就那样昏沉地睡了过去……她知道,病毒已经入体,接下来,她是越来症状越重的感冒。

凶手,是她就是她吧,反正如果真有那么大本事,她还真想把秦悦给剁了算了。

反正在回去的希望破灭后,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反正在这个世界,她也没有留恋的。

洗清冤屈了又怎么样呢?继续做虞侧妃往上爬的绊脚石,继续被她孜孜不倦地往死里逼,继续在王府里一大群狼虎中自保……或者她可以逆袭,如凤凰涅槃一样把一切让她不好过的人都踩在脚底下,然后呢?

一个无法让她留恋的世界,就算在那里做女王又怎么样?

强大的无力感袭来,她反而觉得现在这样睡着也没什么不好。虽然有些冷,头有些疼,气味有些难闻,但她可以躺着一动不动,可以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做。

在对家乡的回忆中,她就那样睡了过去。

早上的时候,郁青青不知怎么地就醒了过来,头昏昏沉沉得厉害,像一块千斤的大石头一样抬不起来,而周身充斥着的味道除了霉味、酸腐味,还有一股浓浓的骚臭味。

她明明住的是个长年无人的小黑屋,什么时候变成厕所了么?

郁青青艰难地抬起头,稍稍扭过去看了下床边,不知何时多了只马桶,那马桶又脏又臭,让人不忍去看,甚至还有条条白色的蛆虫从里面往外爬。

倒是让谭婆子费心了,不到五月的天呢,弄到生这么多蛆的马桶不容易吧。郁青青想笑,却无力得笑也笑不出来,转头继续睡去。

外面总是繁忙的,吵闹声一阵又一阵,她只是睡着她自己的,然后声音渐渐消散,眼前光线也渐渐黯淡,一天,就这样过去。

鼻塞,头痛,喉咙疼得连哽咽都像刀割一样……

全身全身都难受着。

肚子更是空空如也,饥饿的感觉那般难已忍受,几乎能盖过感冒的感觉。

郁青青真的是觉得自己连呼吸的**都没有的,根本不想去填肚子,可是就像前人说的:人永远无法饿死自己。

食物是人天生的**。

在肚子再一次抽痛到无法忍受的地步,她才不得不坐了起来,就着傍晚时分那一点点的光线,往屋中看去。

如果他们还会给她送马桶的话,那证明他们肯定会给她送些吃的的。

她猜得果然没错,就在门后,摆了个碗,碗里的食物看不清,但她能猜到应该是和马桶一起送来的,就在她睡得昏沉的时候。

感冒是一种奇怪的病症,它那么平常,那么人人会得不值一提,可它却是那么痛苦。头好像不是自己的,身好像一瘫烂泥,可是能清晰地感觉到处处都痛着,起身,走一步,都是那样的难受。

在下床时,她不知怎么地,脚下一歪,竟重重摔在了地上。。

此时的身体,对疼痛异常的敏感。她几乎能看到自己膝盖上的青紫,几乎能看到自己手掌上皮肤被擦伤后翻起,露出了里面红色的血肉来。

马桶发出一阵被撞得动荡的声音后缓缓稳下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腿正是从马桶壁上擦过的--那一只带着沉年粪便、尿液、以及白色蛆虫的马桶。

在地上躺着躺着,待躺到自己几乎又要睡过去,而腹中饿意再次袭来无法忍受时她才努力从地上爬起,然后往门背后走去。

一碗粥,白白的一碗粥,却意外地不是半碗清汤几颗米,而是实实在在的一碗白粥。

郁青青靠着门坐下,拿了搁在碗上方的筷子,端起粥来扒下一大口。

“呕--”

她不只吐出了粥,甚至因为满嘴的馊味而吐出了腹中酸水。

这粥是馊的,而且馊了好几天,本来散发着浓浓的酸臭味,可她鼻子塞得厉害,根本就没闻到。

外面传来一阵笑声,是谭婆子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得意,很明显是因听到声音而猜到了里面她的狼狈模样。

郁青青放下碗,顺便将脏臭无比的马桶踢开些,跑到木板床上接着睡下。

不一会儿,便因身体强烈的疲乏而再次睡去。

无忧阁,秦悦正倚在柔软的卧榻上,心不在焉地翻着边上本本奏章。

轻萝看一看将要添香的香炉,蹲下身打开放香料的柜子,迟疑地问秦悦:“王爷,今夜,要叫千媚夫人来么?”

秦悦拿了笔,就将奏章搁在腿上写了几个字,这才回道:“不用,谁也不用。”

轻萝点点头,静静盖上其中一只已然被她打开的香料盒子,换了另一盒拿出香丸来。

这时,秦悦突然问道:“王妃如何了?”

轻萝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样的话,陡然一愣,既而马上回道:“听说被虞侧妃安排,住进了原因住过的那旧房子。”

“还有呢?”

秦悦继续问,轻萝又接着道:“好像这两天都睡着。”

秦悦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过头来看向她:“说详细。”

轻萝这才知道秦悦并不是随口问问,便放下手中的香料,起身认真回道:“的确是一直睡着,从昨晚到今晚一句话也没说。”

秦悦仍看着她,潜意识里,轻萝觉得此时有些事不详细告知日后恐怕极为危险,便接着道:“今日有丫环私下里同奴婢说,谭婆子有意报复王妃,拿了个下人茅厕用过的旧马桶过去,又拿了早些天就忘了倒掉的粥过去给王妃,王妃却都没什么反应。”

“没反应……”秦悦重复着,好一会儿,才问:“她身边的那个丫环,现在在哪里?”

轻萝想了想,回道:“好像是洗衣房。”

秦悦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