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果然不出赵骋所料,当天晚上,宫中便有圣旨下达到了唐家。唐元森听说是宫中来了旨意,连忙带着妻儿老小一家子出去跪迎圣旨。第二日一早,唐锦荣便依旨入宫。

唐锦荣武考夺得状元之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连带着,簪花坊近来生意也越发好起来。

簪花坊最近又新添的几款新首饰,才刚摆放出来没有多久,就被一抢而空了。唐妧意外得很,欣喜之余,少不得又要点灯熬夜,再继续赶制出几批来。

好在是心情好,做起事情来,手脚也更麻利一些,便有事半功倍之效。

坊里开始生意好些,其实大多数人都是看在敬忠侯府的面子上。晓得这簪花坊,乃是未来的侯府大奶奶开的,所以,卖面子给侯府也好、想讨好赵骋也罢,总之坊里生意从开始就不太差。不过才两个多月功夫,如今生意竟越发好起来,这拼的就是唐妧自己的本事了。

她心中一直都明白,背后有靠山,这固然重要。不过,如果没有端正的态度,以及过硬的手艺的话,就算后台再硬,也是走不长远的。她小的时候,也没有少跟着父兄跑过货,所以,也深谙一些行商的道理。以真诚待人,把最好的东西以最合适的价钱卖给客人,这总是没有错的。

其实在这满是贵族的帝都城里,多数人都是不在乎价钱是不是贵,他们更在意的是,自己花高价所得到的东西是不是最新颖特别,最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所以,唐妧很喜欢在款式设计上下心思。

做这一行,除了真诚外,无外乎就是两点,一是新颖,二就是技艺。而这两点,唐妧都有。

“师姐,今天的客人又比往日多了很多,咱们库存的很多款式都缺了货。人手实在是不够用,生意这么好,如果没有东西卖给人家,那得少赚多少钱啊。可是这么忙,咱们就算彻夜不睡,也没有精力跟时间多做出那么多发钗来啊,这可怎么是好。”妙晴送走最后一波客人,转身走回来,见自己师姐正趴在柜台上算账,她走过去,看着算盘问,“今天赚多少?”

唐妧一边拨拉算盘珠子,一边抬眸瞟了妙晴一眼,笑道:“我还没有算完账,不过,肯定是比昨天多些的。”

妙晴噘了噘嘴说:“好像自从公子考中武状元后,咱们坊里生意就越来越好了。”

“胡说!”唐妧否认,“难道不是因为咱们簪子做得好,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来的?”

妙晴捂嘴笑起来:“师姐说的也是。与其相信是因为公子,倒不如相信自己呢。”说罢,妙晴心情难得有些好起来,撑起双臂懒散伸了个懒腰道,“这样一想,累些也是值得的了。”

唐妧快速拨拉完算盘珠子,将算盘往旁边一推,然后转身把账本锁起来,钥匙塞进腰间系着的荷包里。

“从这个月开始,我要给你加工钱。”唐妧拉着妙晴往一边坐下道,“我知道,你来京城前,身上的银子都给你的父母兄弟了。不过没有关系,咱们坊里生意现在正是蒸蒸日上,等过两三年,一定够攒足你的嫁妆银子。到时候,我给你盘个铺面下来,算是作为你嫁妆的一部分。香草也是……”

唐妧转身去找香草,见她还在忙着扫地擦桌子,唐妧唤她到身边来抱着说:“等我们小香草长大了,师父到时候可以给你攒更多。”

香草似懂非懂,只是仰着脑袋看师父,看了许久,然后轻轻点头。

妙晴本来还有些没好意思的,但见香草傻得可爱,跟着笑起来。

几人正在笑闹,外面赵骋负手大阔步走了进来,蹙眉道:“都这么晚了,怎么还可以收工回去?”他也是刚从京畿营回城没有多久,回去匆匆洗澡换了身衣裳,去唐府西院没有见着人,便来了这里,此刻脸色算不上好看,冷冷沉沉吐出这么几个字来,黝黑目光轻轻扫向坐在堂中央的未婚妻。

见赵骋来了,妙晴等人连忙过去请安。

唐妧也起身,走了过去,依着规矩行了一礼,而后起身问道:“您怎么来这里了?”

“去了你的院子,没瞧见人。想着你应该还在坊里,所以就过来了。”赵骋脸色未有丝毫缓和,眉心依旧轻蹙,语气倒是还算好的,说罢,抬眸看向霜剑道,“你亲自护送其她两位姑娘回去,我有话与夫人说。”

“夫人?”妙晴惊呼一声,但见赵骋黑眸轻轻扫来后,她忙尴尬地笑起来,“是,是,这是迟早的。”又压低声音喊香草,“咱们走吧。”

香草仰头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赵骋,然后冲师叔点头。

待得所有人都离开后,唐妧望了眼站在跟前的男人,忽然想起来那日晚上,他用力亲吻自己的场景,唐妧脸“刷的”一下红透了,继而也不敢再看他,只别开目光,本能往后退了一步。

赵骋举步过去,又走近了些,黑眸在她脸上定定落了会儿,而后略弯腰牵着她一双手来。

摸着那娇软小手掌心的薄薄茧子,赵骋眉心越发蹙得紧了些,也不晓得是不是生气的缘故,薄唇渐渐抿紧了许多。没有斥责,甚至都没有说话,只是这样轻轻握着她的手,一声不吭。

他定力好,可是唐妧忍不住了,过了会儿子,唐妧勉强挤出笑意来道:“赵公子,我也要回去了。”

赵骋依旧沉默,只是墨色眸底,仿若有大浪澎湃。

“叫我什么?”静默片刻,赵骋忍不住冷声问,音质冷沉,像是冰锥一般,字字砸下来,都是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