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说自己小心眼,我们将你和魏夫人拒之门外,却忘了你先拒绝了我。”向琚第一次向一个女子求亲,居然无功而返,“那我是不是该对姑娘摆冷脸,这会儿将你视而不见?”

采蘩优雅抬起手,“五公子,屏风就在你身后,绕过去便见不着我了。”

向琚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悠然走到她身旁坐下来,这么说话别人才听不清,“采蘩姑娘的孩子气真是不小,明知这些话顶多就是让人心里不痛快,却不会改变任何事,何必非要说这么说呢?”

“那是因为公子心里决定的事,就算不痛快,也不会由几句不好听的打消念头而已。想来这件事必定十分重要。”自从知道向家和四皇子的紧密关系,采蘩就发现向琚对她一个小小孤女的好另有含义了。

“采蘩姑娘说得不错,我确实有事。不过你可放心,今天暂不提亲事。”向琚也没那个心情,“姑娘终究还是骗了我。我曾问过你那两个箱子中是否东西全在,你说你记不住。”

“确实。”她不需要记住,“五公子,事隔这么久,为何还提?”

“也没隔那么久,姑娘学纸的第一日我问过,现在也就过了**日。”向琚并不清楚昨晚在童宅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会想。

郑庄出现强盗,杀害郑老爷的凶手自裁,麦家兄妹就被释放了。童家出现强盗。他们直奔采蘩的居所,只有采蘩和一个丫头在场,但强盗居然在抢劫当中内斗起来。两件事都很奇怪,似乎有某种联系,而后者令他更为上心。

“官差在你院中所取得的物证中有一块摔碎的砚台和一本烧成半焦的字帖,别告诉我这也是强盗要抢的财物之一,更别告诉我他们就是为它们打起来的。”向琚的消息源也许深入不到童府,但官衙内十分容易。

采蘩有些意外,暗道自己疏忽,却道。“可能强盗当成了值钱的东西,这我就不清楚了。当时的情形,我丫头让他们刺伤,我的命危在旦夕,早就吓得六神无主,哪里还注意到那些。五公子到底要问什么,不妨直说。”

向琚本不是会直说的人。而两人之间的数次对话皆让采蘩巧妙隐藏过去,他这回是一定要得到事情真正原委的。

“砚石是龙山砚,北周名产。拓本是天门郡碑林上所拓,乃南陈西北境。巧得很,姬明大人恰恰就是从天门郡入的北周。采蘩姑娘,这两样东西原本是在你义母寄回的箱子里的。”这可不是疑问。

采蘩冷笑,“五公子。这两样东西在六宝楼买不到么?”

“恐怕要叫姑娘失望。的确买不到。龙山砚石因开采过度,已近耗竭。就在大约一年前,北周朝廷将此定为贡品,只有通过当地关系,才能购得一二。至于拓本,并非名贵之物,只有去到当地的人,譬如姬明大人。才会想到带一本回来。”不让采蘩有退路,今日向琚咄咄逼人。

不过,采蘩不怕。因为,她已经无事一身轻了。

“到底是五公子,不仅消息灵通,想得也广。事到如今我不再需要隐瞒。不错,那两样东西原本也在箱子里。可是,我不算欺骗你。东西不是我从箱子里拿出来的,而是五味铺老板见它们雅致,取出来单卖,恰巧让姬莲小姐买去。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为了拿回来,差点就摔死了。”说完,长吐一口气,一副谁拿她都没办法的郎当样。

“那些人不是强盗,是不是?”向琚沉了脸。一切正如他料想,但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不是。一方是飞雪楼,一方是蒙面客。飞雪楼我跟五公子说过,他们是要了我义父母的杀手,显然名单也是目标之一。另一方——我就不知道了。”除了孤客,央和苏徊,还有面具人所说的蛟盟,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找到名单了?”两方打起来,只有这个原因。

采蘩点点头,抬起手,袖子落下,露出手腕上的包扎,“我要是找不到,他们不但会废了我的手,还会要我的命。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谁知绝地逢生。”

“看来我对姑娘太客气。”要拿刀架着她的脖子,她才肯乖乖听话啊。

“五公子是正人君子。这种事,总是谁强横谁占尽便宜。”采蘩同意他的说法。

向琚不觉得好笑,“我不能期望名单还在你手上吧?”这次不用那么辛苦套话,看她交待得轻松,但他必须要问一次。

“不在了。”今日她跟他说话颇为坦然,不像以前一句话出来要经过反复敲打。

“在谁手里?”向琚问道。

采蘩看向他,有一丝极微的悯然,“五公子,其实你跟我一样清楚,名单不会在我手里,也已经到不了你手里。无论对方为谁办事,决不会是为了四皇子,否则不用你再来问东问西。依我看,这件事五公子还是到此为止吧。想要打击二皇子,恐怕你们得另找机会了。”盈盈站起,柳腰摆风,“今日事多,采蘩先走一步。”

“姑娘的意思是我输了。”向琚捉住她腰间丝绦上的宝石花轻抚着,“若我不认输呢?”

采蘩用手一提,宝石花重新荡回腰间,“五公子认不认输与采蘩无关,因为不管如何,我却不想再纠缠不休了。”

“可我偏偏不能让姑娘轻松脱身。”向琚没再轻浮,起身与她对视,“你看过了名单,可以给我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