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定是齐帝最信任的宠臣。北齐贵族生活奢糜**,他也好色得很。北周大军两路已攻入齐帝,身为元帅,他非但一点焦虑也没有,行军路上还带了妓子玩乐。他是这个德性,下面的人就照着来,见色而起邪心歪念。看着语姑娘而流口水的那几个士兵就是宋定带来的,只顾眼前美色,不顾国破家亡,宋定带来的五万人马,作战力由此可见。

“我已没有统帅之权,霍城兵马现在由宋定调派。你不必怀疑我有什么恶意,无非告诫你罢了。”滕大将军见左拐眯眼疑心的表情,“如果你态度和软,我便能向宋定请准,关押在将府之内。”

“说了半天,到底要我干什么?”左拐嘴上虽硬,但带着采蘩和语姑娘,心中不得不忧。

“造南陈帝用诏纸。”滕大将军说了出来。

“诏纸?”左拐哈笑一声,“难道你们还想假传陈帝圣旨啊?”

滕大将军面上一丝不苟,完全没有笑容,“做什么用,你就别管了。”

左拐却知道自己说对了,再哼,“就算你们有诏纸,也不是往上面写几个字就能让人供奉在脑袋顶上的,有玉玺盖印才最重要。”

“我说了,你别管。”滕大将军单挑一眉,“现在答应造纸,我就让你们四个不必见宋定。”

这时有人跑进来,“大将军,宋帅在门前下马了。”

“远山老弟。赶紧了。”滕大将军的语气仿佛随左拐的意,但眼睛里一闪焦急。

“师父腿脚已残。”采蘩跨前一步,“我和师兄来造。”左拐发过毒誓,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毒誓,但她能想到的两全其美的方法,只有这一个。

“胡闹!”左拐斥声。

采蘩这么说,滕大将军却就当左拐答应了,“阿慕,把左恒师徒关入地牢。”指了指语姑娘,“将她带到后宅去。”

“姓滕的。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为何要将语姑娘带到后宅?”左拐气急。

滕大将军眉跳眼眯,“为什么?难道因为我自己看上这位美姑娘,留着自己用?说不定。”

左拐立骂,“你这个老不修,要真这么做,和禽兽有何不同?”

滕大将军不再理会,吩咐阿慕快些把人带走。大步出去了。

阿慕一招手,上来两个婢女。她们夹着语姑娘就走,无论语姑娘怎么挣扎,居然钳得丝毫不松脱。

于良急着要追过去,却被采蘩拽住。

“语姑娘不能和我们关在一起,宋定看到她,她的清白不保。”她明白滕大将军的用意。

左拐怔了。“也是。姓滕的从来不喜欢女人,我们还以为他好男风。”

阿慕顿时感觉六道目光在他脸上烧,不由恼火,“看我干什么?大将军一心扑在军营,不好女色也不好男风。”手握腰间的刀,咔啦啦作响,用恨不得踹人的眼神催道,“走了!”

将军府的地牢大概是目前为止采蘩到过的。最干净的牢房。她一人一间,通气口吹来的凉风让她不由想起巨阙号的船舱,连地上铺着的干草都很像。左拐和于良跟她隔开一面墙,看不见却听得清。

地牢没关其他人,守卫是阿慕。他干得活挺杂,从校尉到车夫,车夫到护卫,护卫再到牢头,但做一样像一样。

“采蘩,你怎么知道姓滕的是帮语姑娘?”隔着墙,左拐问。

“师父您不是说他治军严明?”听他说的。

“我还说他无耻卑鄙呢,你怎么没听进去?”左拐抓着铁栏杆,挤着脸斜眼想看,却看不见坐在草垛子上的采蘩,“还有,你会造诏纸吗?居然大言不惭。”

“师父发了毒誓不帮北齐,我们则想活命,所以师父教我们造诏纸,就两不耽误。”连日的颠簸,采蘩心想她这会儿能睡得着了。

“两不耽误个鬼!诏书纸有明暗双纹,明纹繁复难仿,暗纹密艺深藏,没有十年以上功力的匠师,根本不能造成,更别说你们两个还没出师的。你答应得倒容易,也未免把造纸看得太简单了。纸上谈兵的毛病你改了,但还有一个毛病你到现在自己都没察觉。”左拐到哪儿都能教徒弟。他虽然希望可以不受外事干扰让两个徒儿专心学,可乱世不允。然而,相较于于良的难以专注,他发现采蘩在这段时间的进步令人想不到得快。这姑娘真是与众不同。别人无法专心的兵荒马乱,教学和练习随时被打断,她的造纸术却不间断得前行。

“什么毛病?”采蘩要歪下去的身体忙坐直。

听出她语调中的好奇,左拐心想,能在牢房里还孜孜不倦的,也就她了。正因为她这样,让他再入牢房的心情远不似当年压抑痛苦。

“纸有多重?”他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