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百香坊让向四公子包了,要宴请北周来的贵客。吴姬忙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全准备好,客人却迟迟未至。

她走进自己理账的小屋,对正在对弈的向四向五道,“你二位倒是耐得住性子,我可等得烦了。哪有这样的客,都迟了大半个时辰,连个捎信的也不来。”

“吴姬夫人还敢说自己的消息最快,白日里发生了那么大一件事,你竟不曾听说吗?”向四觉得这盘棋路极顺,似乎能赢。

吴姬美目一圆,“什么大事?”

“北周副使东葛大人今日举行游湖宴,在返回岸边时,不慎落水,而且把鳝鱼当成毒蛇,吓得神志不清,后来只能把人打晕了扛回去。”向四说着就笑,“可怜的东葛大人,这回可是丢脸丢到别人家门口来了。也真够倒霉的,居然掉进湖里。不但掉进湖里,还正好遇到鳝鱼群。鳝鱼跟蛇确实像,要是慌张起来,那就更分不清了,只不过他的表现未免太过没胆了些,有失使臣的颜面啊。”

“竟有这等趣事。”吴姬呵呵笑道,“四公子五公子都亲眼瞧见了?”

“五弟今日在宫中伴驾,我跟人谈笔大买卖,因此我俩都没去成。你如果要听最接近事实的情形,得问你的好姐妹采蘩,她也在东葛大人的邀请之列。”向四挤眉弄眼,是给某位兄弟看的。

“采蘩也去了?”吴姬微愕,“这位大人与你二人交好,我觉得再正常不过,但怎会找上采蘩?即便昨日比纸她大放异彩,强得是造纸,又不是势力,对这位大人有何益处?”想到采蘩的容貌容易招蜂惹蝶,但觉不好。

“昨日东葛大人也在场,许是为她的光彩所折服,故而想要攀交。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魏夫人不必担心,就我所知,采蘩今日由姬三公子陪同前往,而遇到晦气的是东葛大人,她已安然返家了。”向琚看着这局大势已去,便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抬眼温文一笑。

“听五公子说的,好似东葛大人的晦气是让采蘩引起的一般。”吴姬上前收拾棋盘,才捡了两颗动作一顿,“不会吧?”

“自然不会。”向四想都不想,答道,“采蘩姑娘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东葛大人掉进湖里?又怎么在湖里放了数百条鳝鱼等着吓唬他?真能如此,岂非神了?”

吴姬却看向琚不以为然,心中暗忖,采蘩对付起人来有够狠。当初为救麦家兄妹,居然能假扮盗贼吓郑夫人,其计其谋想别人不能想。这个东葛大人落水遇鳝,怎么看也是透着蹊跷,采蘩恰巧又在场,说不定真有关联。

她这么想着,却不再绕着此事转,开口问起朝事,“最近皇上频频召见国老重臣,不知是否对太子人选已有所属意?话说回来,为何不趁二皇子与北齐勾结之事在皇上面前捅破,五公子发起群臣上谏,请皇上立四皇子为太子呢?”

“二皇子虽然犯了大错,但他毕竟是皇上最喜爱的皇子,且又因皇上对前皇后的缅怀之情而备受眷宠。出了这样的事,皇上一来自是愤怒心痛,二来仍有骨肉亲情,本就两难之中。若我等群起攻之,只会适得其反,令皇上觉得二皇子可怜委屈,最终决定就会偏向父子情,很可能再宽恕二皇子一次。所以,如今满朝只有替二皇子说情的,没有落井下石的。即便我今日入宫,皇上问起如何处置这件事,我也是说了好话,请皇上对二皇子从轻发落。”向琚没有对吴姬隐瞒,因为已经是马到成功的事了。

“五公子考虑得确实周到。二皇子从前没有大错,但小错不断,生出的是非也不少,皇上每回都不了了之,甚至还斥责有人别有居心。但愿这次皇上能下定决心,否则若连通敌叛国弑弟的大罪都能轻易放过,未免让人寒心。”在政见上,吴姬站在向五那一边,支持四皇子当太子。

这时,掌事报说客人到了。

“魏夫人,东葛大人好醇酒,兰烨可是夸下海口说百香坊是都城最好的酒庄,所以等会儿你可得拿出最好的佳酿来。东葛大人还说了,北酒劲烈,南酒醇却无力,他迄今喝南酒就不曾醉过。言下之意,看低南人造酒之功。采蘩姑娘让他见识了女匠也能有精湛绝技,魏夫人可别让他小看了去。”向琚起身要去相迎。

吴姬最听不得人说南酒不够劲,眼波儿俏里凛,“既然如此,那我就得拿出看家本事了,让那位大人一醉解千愁,连刚发生过的百鳝缠身都忘光了罢。”腰肢一扭,去后面抬宝贝。

向四随向琚走出小屋,“你不说那些话还好,一说可不得了,女大东家还不灌得那位大人昏天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