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夕望着这间里坐着的各色千金,其中有美名传四方的,·跟她引为闺蜜的,都是熟面,但在她家没落后已经没什么往来了。她难过了一阵,又庆幸借此认清了这些人,没想到她们又凑到一块儿,和那位下堂了的姬三小姐近乎。想到自己曾经物以类聚而未自知,这会儿可以安心。

“云夕小姐?”姬莲未嫁前以庶女身份进不了的圈子,如今进来了,云夕却已经出去了,所以不知她。

和云夕知交的小姐撇嘴笑,“她爹也算当过挺大的官,可惜她爹去世之后,家里就一落千丈了。她娘如今做绣活贴补家用,你称她一声小姐是抬举她了。”

姬莲虽然对采蘩已显真容,对外仍充娇柔良善的姑娘,“别这么说,云小姐出身书香之家,即便家境不如从前,气质仍贵。相请不如偶遇,云小姐同我们一起赏花灯如何?”

云夕朝天翻白眼,“啊,我原本不信坊市间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今日见到才知无风不起浪免了,我同你们说不上话,只是请你们在外谨慎些,哪怕是包间,声音仍能传出来的,平白坏了我们这些真正来赏灯人的心情。”

“你什么意思?”云夕曾经的“闺蜜”气道。

姬莲心中突感不好,说话却还是细声细语,“听起来,云小姐似乎误会了什么,不妨直言。我们姐妹不过随便说些闲话,并无诽谤谁,若声量高了,也是不当心,请你见谅。”

云夕突然双手堵耳,跺脚道,“实在听不下去这般虚伪。姬三小姐,刚才她们那么说童大姑娘的坏话,我一见你却是得意的笑呢。别说我看错了·我帮我娘做绣活,眼睛利得很。而且童大姑娘住在姬府之中,大家都知道名义上她姓童,实质却与姬氏的千金无异。姬明夫妇的葬礼·她以长女身份披麻戴孝,这是有目共睹的。可你身为姐姐,却任这班好友肆意毁谤她,连一句话都不帮她说。”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与她并不常往来,如何知道最近的传闻是真是假?”姬莲不以为然。

“是吗?看来三小姐是相信那些传闻的。既然如此,外面有传′童大姑娘这些日子遭受的委屈是某个贪图她义母嫁妆铺子的人刻意挑起的,这些肯定也是真的了?”云夕是直性子。

姬莲目光陡凶,“外面传我什么?”她竟不知道还有关于自己的谣言。

云夕没错过姬莲表情的变化,冷冷一笑,“姬三小姐不知道吗?那我就搬弄几句,不过你也别着急,正如你所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所谓清者自清。这两天到处都在传,童大姑娘义母留下十间年逾万两收入的铺子,现由姬氏长辈帮她弟弟妹妹管着·这么大笔利润引人觊觎,所以才故意制造不利童大姑娘的谣言,代管的人想要自己吞了。听说这代管的,正是姬三小姐你。”

姬莲抿紧了唇,哼道,“一派胡言。”

“还有人说,姬三小姐之所以自求下堂,是因为心里有了别的男人,并非夫君待她不好的缘故。”云夕盯着姬莲越来越青白的脸色,语调仍犀利·“更有人说,姬三小姐的娘亲擅用毒物,当初就差点害死了正室夫人,产下了痴儿,姬三小姐青出于蓝胜于蓝,也用毒控制人·以达成各种目的。传言好不真呢,竟有说你在祖母的安睡药中放了慢性毒,可令人上瘾,日久则伤身。”

云夕又看着那些僵硬着面容的千金们,“不知道你们信不信?听说,上瘾之后,就会老惦记着她送的某样东西。

好比茶叶,点心,香薰。”

云夕那位前闺蜜突然瞪大眼睛,不过这一回瞪得是姬莲了,“莲姐姐,你上回送我的茶叶特别香,我喝完了总想着,本来今日要问你在哪儿买的,该不会——”

她说到这儿,这些千金接二连三地变了脸,暗自心惊。她们都收到姬莲送的茶叶,因其中有种独特的香气而回味不止。

姬莲终于沉不住气了,怒道,“你们别听她乱说!分明有人恶意中伤我!说不定就是童采蘩。她的名声毁了,便想拉沉我。”

“奇怪,这事若跟你无关,为何要拉沉你?”云夕挑眉,“人家童大姑娘可从来没当人面说过你一句不是,你却乐见她被人诽谤,还怪她中伤你。姬三小姐,傻子不多,就算是你这些好姐妹,其实个个聪明得很。我要是你,宁可一个人在家绣花,也不会跟她们应付。她们不会给你雪中送炭,只愿让你给她们锦上添花。”撇嘴一笑,扭头走了。

她走得轻松,却留了一屋子的尴尬。不管茶叶有没有问题,大家心里肯定有了怀疑。姬莲说到底只是庶女,而且还有她娘的那档子事真难保她有样学样。于是,很快一个个就找了借口离开。

姬莲也是骄傲人,不开口挽留,待人走干净之后,才将一桌的菜都扫到了地上,怒极,“一定是那个小贱人背后阴我。”她骂采蘩。

“小姐,别的还好说,老夫人的药——”芬儿很是担心此事泄露,“这样的话万一传回家里,老夫人恐怕会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