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岛,四面临水。彼岸是精致的屋舍楼宇,玉桥美园,还有人影绰约且人数不少。那边看上去伸手可及,却只有两种方法可到。要么划船,要么游水。

水上的牢笼和刑司的牢笼,如果采蘩必须选一个,宁可为后者。刑司大牢与这里的景致天壤之别,但好歹无聊时有人陪说话,肚饿时有人送吃喝。风光再好,解不了腹中空空之饥,也是无用。

好比现在,她有些想早饭,看见才冒绿叶的杏树就想到杏果,看见水上觅食的鸟儿就想到烤鸭。所以,饿肚子的时候没工夫想别的事,逃跑也得等眼里的烤鸭变回水鸟再说。

采蘩回到花园里,一间间屋子打开看,终于找到了厨房。但厨房里到处都积着灰,似乎很久没人用了,也没有可吃的东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她还不是会做饭的人。她冷冷再扫厨房一眼,心想对方真歹毒,还有什么比身处在金笼子里却要受到饥饿更折磨人意志的手段了?

看过厨房后,又找到一间书房。里面架子上摆满了书,似乎不完全是装样子用的,但也都灰尘满铺。采蘩走进去,随手拿了一本读。心里惦记着吃,所以也做不了别的事,只能啃书。俗话说得好,书中自有米和面。她昨晚吃得挺多,光是惦记,还没穷凶极恶到非要填肚子的时候。

书是好书,因此时间过得很快,当采蘩听到人声抬起头来,发现一室通亮日已东升。

“童姑娘起了么?”一个女子的声音,“婢子琉苏前来伺候。”

书房就在主屋边上,采蘩听得清楚,开始有点捉摸不定。不给饭吃像余求能做出来的事,但派婢女来服侍?这是要跟她一起挨饿,还是怎么?

“童姑娘,婢子进来了。”那女子喊了两声没得回应,打算进屋瞧究竟。

“我已经起了,在书房呢。”采蘩说道这儿,就听小步细琐,脚步停在书房外,十分懂事,“进来。”

外面走进两人,相同样式的衣裙,鹅黄绿柳丝绦飘逸,比小家碧玉的打扮都出挑富贵,却只是这里的婢子。她们在采蘩面前紧低着头,屈膝行礼,一点没有轻看囚犯的样子。

“婢子琉苏。”穿鹅黄裙的女子道。

“婢子苏琉。”穿绿柳裙的女子道。

采蘩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屈着膝一动不动,好似她是说一不二的主子一般,因此她只能道,“不用多礼。”

琉苏和苏琉直身抬头,竟是一模一样的两张面,难得还十分俏丽。

“这里是哪儿?你们遵谁的嘱咐来此?把我关在这儿意欲何为?”然而面对如此讨人喜爱的双胞姐妹,采蘩未放松警觉。连连发问,却语气淡然,皆因不指望她俩会回答。

“这里是庄王府。婢子们遵王爷吩咐,在童姑娘住这儿时照顾您的衣食起居。至于姑娘为何在这儿,婢子们不知。”琉苏道。

“庄王府?”采蘩这下还真难断自己的处境优劣,庄王属于那种难以捉摸的人,一开始看着他烦,后来觉得他公正,再后来打她一顿,她就分不出好坏了。

“是。您心中还有何疑问,等会儿可以问王爷。他正陪老王爷和老王妃用早膳,那边好了他就过来。”说话的只有琉苏,苏琉很安静,“王爷之前吩咐我们不要太早来吵您,想不到姑娘已经醒了。您一定饿了吧?我妹妹是厨娘,这就让她给您准备早饭去。”

琉苏一说,苏琉福过身就走了出去。

“没打算饿死我?”不知不觉,采蘩把话说出来了。

琉苏诧异道,“童姑娘怎么这么想?王爷交待您是贵客,让我们好好伺候着。婢子看您身上这棉衣有些脏了,婢子备了几件新衣,姑娘要不要换一身干净的?等婢子把棉衣洗净您可以换着穿。”

不说囚服丑陋,只道要洗。说话委婉中听,不愧是王府里的人,自上到下都不能笨。采蘩放下书,站起来时感觉背腿疼。用了好药忘了疼。

“听说姑娘身上有伤,婢子帮您换药,再伺候您穿衣吧。”伶俐不得了,琉苏已上来扶了采蘩走。

“我没那么娇弱,而且晚上才用换药。”采蘩却推开琉苏,不习惯不熟的人靠自己太近。

琉苏善解人意,在采蘩身旁跟着奇慢无比地走,却再没伸手,也没进里屋。

采蘩自己换了衣服出来,看到两人已开始摆桌。有饭吃,这是一大庆幸。而菜色丰富,那是天赐之福。一桌子小菜小点,还有热气腾腾的肉粥,看到这样的福气,她真很好奇,庄王的目的是什么。不过,她不会因为担心就和自己过不去,照吃不误,且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