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棠披着毯子,接过侍从递过来的热饮,慢慢喝着。虽然冲过了澡,但因为有液态的神经元渗入了皮肤中,还是觉得身体发凉。

“应该是类似女王蜂或者蚁后一样的存在。”她说,“所有的王虫都向她臣服,她的等级是所有虫族中最高的。精神网络以她为起点,也以她为终点。中间遥远的距离遍布球虫,就是为了充当网络节点,好让在外的王虫能接收她的指示。”

“她很厉害,我伪装了自己的精神流,连王虫都发现不了,才一靠近她,就被发现了。”她忍不住皱眉。“而且……”

白衣们都望着她,等着听她继续说。

邵棠沉默了一阵,才缓缓道:“我感觉,低级虫族是基本没有智慧的,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完全是高级虫族的的命令,等级的压制……而最初的指令……就是来自她……就连拥有智慧的王虫,也是不得不服从这指令……”

“您的意思是?”有白衣试着理解,“如果女王蜂不存在了,最初指令消失,则虫族将不再会主动发起战争?”

邵棠沉吟着:“我不能确定。但她……虫母,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出命令流。这种稳定的持续的命令让我觉得奇怪。战场上,有王虫在,已经足以指挥一场战争了。为什么她还要一直保持持续不停的下命令?我试着想,如果这命令流间断了呢?”

与座之人面面相觑。

“难道……王虫……”

“是的,我想,很可能王虫在超过一定时间没有接收虫母的压制性命令后,会按自己的意志行事。而那可能是虫母所不愿见到的。”邵棠道,“王虫,是拥有与人类匹敌的高等智慧的。任何拥有智慧的生命,都不可能不渴望自由意志。战争,是否就是王虫的本意?”

她说着,忍不住看了一眼椞。

椞目光幽深。对自由意志的渴望,没有人比他体会更深。

讨论暂且到此为止,卡兰德一句“解散”,白衣们纷纷离座。

三三两两的离开,偶有私语。

“这是……又要出一位温夫人的节奏啊……”有人低声感叹。

随即获得旁边人的点头认同。

比起和有政治资源的贵族女性联姻,娶进如温庭笙那般基因优秀能力杰出的女性,生出优秀的后代,是更加让人喜闻乐见的事。

资源共享,家族合作,都终有终结的时候。而一代代优秀的基因,一个个优秀的后辈,才是一个家族世代繁荣的根本。

邵棠虽然出现的时间不长,也从未交代过来历,却已经在这短短的两个月内,获得了卡兰德麾下众白衣的认可。

绯红机甲轮着一把阔大的机甲刀,在漆黑宇宙中威风凛凛杀虫如麻的视频已经在晬天舰队内部流传开。连最强悍的白衣战士也惊讶赞叹。而她只身一人,劈开空间扭曲,冲入囊虫体内之事,虽然控制了视频没有流出,却已经在舰队内部私下里口口相传,成了传奇。

未婚妻小姐甜美的笑容,成为许多白衣战士们私人智脑终端的壁纸。就连特别订制的绯红机甲手办,也成为白衣们最新最热门的收集品。

椞起身到外面等候,体贴的将会议室的门带上。

没了旁人,卡兰德便将邵棠抱在怀里:“好点了吗?”

面对虫族时强悍无比的邵棠,一到卡兰德的身边,便不知不觉的柔软了下来。

“嗯,有点凉。”她蹭着卡兰德的脖颈,汲取他身体的热度,轻轻的抱怨着。脑中却还在想着虫母的事。

“阿璞,”她叫道,“你怎么看?”

房间中便弥漫起阿璞浑厚柔和的精神力。那精神力向邵棠围去,想像平时一样以生命能量滋养她,却碰到卡兰德的精神力壁垒。

阿璞轻哼了一声,收回精神力,道:“头虫。”

“什么?”

“清道夫以亿为单位。父亲们不可能去指挥每一只虫子,所以每一亿只清道夫里,会有一只基因特别改造过的头虫,以便于主人传达命令给整个虫群。头虫的基因序列高于其他清道夫,精神感应具有压制性。”

“所以,虫母很有可能是头虫进化而来的?”

“有这样的可能性。”阿璞说,“但时间太漫长,说不准到底是怎样。毕竟从前根本不存在王虫、将虫这样具有高等智慧的清道夫。”

邵棠沉思了一阵,抬头:“阿瑞斯,我在想……我们能不能去和王虫谈一谈?”

卡兰德颔首:“和我想的一样,以前捕捉到的王虫都已经死掉了,需要先确认一下,看看谁家手里还有活着的王虫。先等着分析数据出来吧。”

在邵棠通过球虫接入了虫族的精神网络的同时,实验室里仪器一直在跟踪捕捉。巨型计算机全速开动,计算了五天之后,终于推演出一副精神网络图。

会议桌上方,全息投影的两幅图逐渐重叠。白色絮状的是虫族的精神网络。有绿有红有黄的是星域战况图。绿色是安全区,红色是战争区,黄色是沦陷区。

技术官在一旁解说:“高亮区域,和战争区、沦陷区都能吻合,而这个……”

随着他的操作,星域图比例迅速增大,星系则迅速变小。当人类的生存区域已全部覆盖,而星图还在继续缩小的时候,与座众人开始发出抽气声。

终于星图稳定住不在继续改变比例。可以清楚的看见,从人类生存区域的虫族精神网络中,延伸出一条长长的白色细丝,其绵延的距离甚至超过了人类生存区域的全长。

在那细细白线的终点,有一个大大的亮点。

“误差在0.002944716%左右。靠的愈近,愈可以精准定位。可以在逐步接近的过程中不断修正定位。”

技术官结束了解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坐在长桌那一端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