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转眼一想到明日便是年三十,眼前这个风姿卓越的男子生命正在一点点无可挽留的流逝,眼神不由得一暗。尽管她与他站在对立的两房,他们也应该算得上是敌人,可是他们之间总是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让她对他莫名的依赖于心疼。

梁玉熙抬头正好看见楚淡墨楚淡墨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聪明如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楚淡墨的心意,唇角柔和的扬起:“墨儿,你可知今儿是什么日子?”

楚淡墨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问,略略的思索了一番后摇头,她确实不知道今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二十五年的今日,便是我降生的日子。”梁玉熙伸手抓住苍松的一枝,微微的抬起头,将有些空茫的目光投向灰蒙蒙的苍穹,目光深远的好似穿过了云层,穿过了历史的岁月,看到那一个自己呱呱坠地的雪夜,那个他厄运开始的夜晚。

“你不是……”

“也是我与生父生母终身分离的日子。”楚淡墨正待疑惑他的生辰,梁玉熙后面的一句话便给了她解释。

又是一段宫闱秘史!

楚淡墨心底悠悠的一叹。其实从梁玉熙对梁后出手的那一刻起,楚淡墨就隐隐的猜到了,只是她不是一个喜欢窥探别人秘密的人,所有她没有想去探查其中缘由的欲望。但是如果他愿意倾诉,她却是愿意认真的倾听。

“我甚至不是大梁之人。”梁玉熙看到楚淡墨细心聆听的模样,会心一笑,悠悠的叹了这一句话后便不再多言。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谁也没有说话,矗立在院子内。不知道何时起,点点细小的飞雪又开始飘扬。

透过细碎的雪花,楚淡墨看着她轻浅的呼吸,喷出淡淡的薄烟,低头拿起搁在走廊下的油纸伞,撑开伞,踩着柔软的雪花,一步步的走近他:“飞雪了,回屋子去吧,你的身子受不得寒。”

当泛着浅黄色的油纸伞覆盖过头顶,梁玉熙回头,伸出白皙得透明的手握住楚淡墨执伞的手:“墨儿,我想骑马雪中踏青。”

“不行!”楚淡墨断然拒绝,“你的腿才刚刚能行走,不能太操之过急,否则只会适得其反,你若当真想骑马,等过些时日,筋骨更活络了再去。”

“过些日子……”梁玉苦涩一笑,“墨儿认为我还能等到那一日?”

楚淡墨闻言心口一窒,张了张口,声音却淹没在风中,看着他殷切又渴望的目光,楚淡墨静默了片刻颔首:“好,我们去骑马。”

雪,细碎的弹跳飞舞着,茫茫的山原与浩浩的草坪覆盖着一层厚厚得雪被,一眼望去,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的,天地似乎连成了一色,而所有的声音似乎都被那一层厚雪所压盖一般沉静。故而,那猝然响起的马蹄声,格外的响了,几乎成了草原上唯一的声音。马背上一青一白两抹身影十分的鲜明与夺目。

“可高兴了?”楚淡墨勒住缰绳,迎着点点碎雪转过头看着她身后,与她共骑的梁玉熙。

“墨儿,再往前行。”梁玉熙看到近在咫尺的容颜,目光有些的恍然。

他听聂啸提及过,他的妹妹与她的娘亲有着五分的容似,八分的神似。曾经见过娘亲的他,已经模糊了她的容颜,印象深刻却是娘亲那素洁淡雅的微笑。

“今日已是极限,你不能再经风霜,我们得回去。”恰好飞雪窜入楚淡墨的眼帘,在那一眨眼之下,她没有看到梁玉熙那一瞬间的恍然,睁开眼睛后,她语气强硬的说道。

梁玉熙看着板着脸的楚淡墨,唇角一弯,大手抬起,趁着楚淡墨不备狠狠的打在马臀上,惹得马儿一声长嘶,吃痛后狠命的朝着前方跃起。

“你!”楚淡墨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身子一歪,好在梁玉熙眼疾手快的扶住她,顺便从她手中抢过缰绳。挥着马鞭踏着飞雪,迎着寒风疾驰而去。

“墨儿,让最后我放纵一次可好?”带着恳求的语气在寒风中消散。

不知道奔驰了多久,不知道翻过了几座小山,不知道楚淡墨出声呵斥了几次。也许是终于累了,梁玉熙勒住缰绳,停下来。

“你疯了!”马一停下,楚淡墨就忍不住回头呵斥。可是娇小的肩膀一重,梁玉熙没有反驳,而是疲惫的粗喘着气,努力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洋溢着一抹无比满足的笑容看着楚淡墨,楚淡墨见此心头一惊,立刻反手执起梁玉熙的手,扣上他的脉门,确定他只是因为过于疲惫而心脉紊乱后,才松了一口气。

“墨儿,我们在这儿休息一日可好?”不等楚淡墨再开口责备,终于顺过气的梁玉熙先一步开口。

楚淡墨看着额间已经渗出密密细汗的梁玉熙,看到他握着缰绳的手微微的颤抖,脸色浮现一股不正常的潮红,知道若再不避寒,他必然要染上风寒。回头看着他们正好停在一户农户屋前,楚淡墨也就没有在数落他,于是翻身下马,伸手给他。

梁玉熙搭着楚淡墨的手有些吃力的下马,刚一下马,腿一软,若不是楚淡墨搀扶着,几乎踉跄摔倒,故而他低头看着自己有些虚弱无力的双腿,苦涩的摇头道:“果然是常年没有用过,如今已经不听使唤了。”

“我们进去吧。”楚淡墨尽量将身子贴近梁玉熙,让他把自己身上的重力全部放在她的身上。

“还是我来吧。”清润的声音冲破风霜,在楚淡墨的耳边响起,随后身上一轻,梁玉熙已经不再依靠着她。